诸葛筱晓本是想自己搬走石块出去的。


    她知道「蚀骨蝮龙」并不会伤人，即使真的伤了人，选拔结束后，毒王殿也会负责将其医治好再送走。


    至少前两年都是这样的。


    但眼前的这名男子就跟疯了似地要朝她冲来，诸葛筱晓没有办法，只能将目光落向自己流着血的手臂。


    虽然用了变异奇能，她就会像变了个人一样，发生了些什么也不会记得，但现在她顾不上那么多了。


    自己出去，和被别人扔出去。


    她一定是选择前者。


    只是不知道，废除到一半的奇能……还能不能用得出？


    变异奇能需要嗜血，正巧她胳膊受了伤，若是「转变」能顺利用出，那……


    她要让谁出去好呢？


    诸葛筱晓还在苦恼着呢，身后突然一声爆裂巨响。


    这些人还以为是洞顶塌了呢，纷纷抱头鼠窜起来，场面一度陷入了混乱。


    “快！让我出去！”


    “走开！别挡我道！”


    “谁！是谁踩我脚！”


    就在这一片嘈杂声中，诸葛筱晓歪过头，不紧不慢地朝洞口看去……


    一抹青色身影，蓦然闯入了她的视线。


    “怎么是你？”她问，语气有些惊讶。


    东宫墨放下手，低眸瞥了她一眼。


    女孩手臂上那一条长长的划痕，在白色的绫纱裙上格外醒目。


    他偏头看向她，声音轻细得如同耳语：“这不重要，你先回答我……”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青眸闪烁着：“你，想他们死么？”


    上扬着的语调，又轻、又颤。


    就像是……在刻意撩拨着对方心中的欲望。


    死？


    这她还真没想过。


    不对，好像是有一次的。


    有一次，她是真的想让那个人死。


    但……那应该是她的变异奇魂在作祟吧。


    诸葛筱晓的思绪有些飘散。


    而抱头鼠窜的这些人，见洞顶并未塌陷，这才慢慢把头抬了起来。


    洞穴口的石块被砸了个粉碎，尘烟四起，但依稀能看见，那儿好像还站了一道青色的身影。


    洞口的青雾并未完全散去，沈青宁盯着那烟雾，六年前的记忆，再次如洪水般涌入了他的脑海。


    他惊恐地低下头，拉了拉身旁百里芝的衣袖，掩嘴不知说了些什么。


    百里芝听后，眼睛瞬间跟充血似的红了。


    见她好似动摇了，东宫墨舔了舔唇，嘴角噙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只要你想，下一刻，你眼前的这些人，就都是尸体了。”


    从他唇齿间流出的每一个字，都轻飘飘的，好像杀人对他来说，就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诸葛筱晓正晃着神，就没应东宫墨的话。


    直到有一抹刀光从她眼前一闪而过，她才惊呼出声：“小心！”


    是百里芝！她竟拿着把小刀刺向了东宫墨！


    节气选拔，是不允许使用武器和武力的，她这样，无异等同于淘汰。


    诸葛筱晓抓住东宫墨手往边上一扯，刀尖堪堪从他腰间掠过，却不小心刺入了她的手背……


    血“嘀嗒嘀嗒”地往地上流。


    诸葛筱晓松开了东宫墨的手，几乎是坠落般地蹲坐到地上。


    她两边太阳穴都疼得厉害，比起手上的伤，她的头竟还要更疼一些，疼得……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她晕晕乎乎地低垂下脑袋。


    没有人看见，她漆黑的瞳孔倏然放大，眼中光亮褪去，目色也不再灵动，而是变得冰冷、锐利。


    更不会有人看见，她额间亮着的一道灰色的奇魂。


    东宫墨手滞在半空，眼神有一瞬的仓惶。


    百里芝见没刺中，又把刀拔出来，再次转向了他。


    带着温热的血花飞溅，有一滴落在了东宫墨眉下方，眼眸开合之际，血滴滑落，在他半边脸颊上划出了一条妖冶的血线。


    不知是不是血渗进了眼里，才让他眼瞳泛起了红。


    他手虽仍滞着，但青雾已然从他手中散开，顷刻间，洞穴里的人全都虚软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包括百里芝。


    唯有诸葛筱晓四周没有烟雾，即使她不受「毒雾」影响，即使她拉住他右手时，并没有感到钻心的疼。


    可她周围，就是一缕烟雾也没有。


    整个洞穴，静谧如谷，没有人能发出声音。


    也没有人注意到，低着头的诸葛筱晓脸上的变化。


    东宫墨再转身时，嘴角是上翘着的、先是一点，然后裂开，最后以一个夸张的弧度，看向了百里芝……


    一张脸，阴森、可怖，满是戾气。


    “你，想杀我？”


    他问，声音宛如一根极细的丝线，轻轻绕进了百里芝的耳中。


    东宫墨睫毛上也挂着血滴，一颤一颤的，就如此时的百里芝。


    她“额额”地叫着。


    他笑着，伸手，指尖轻划过百里芝的唇，再又下滑，握住了她的脖颈。


    “我……啊！疼！”百里芝刚能出声，脖子便似被一把钳子给钳住了一样，就连全身筋骨也是，刺痛难耐。


    “说吧，说完……”东宫墨不舍地将手松了松，可嘴角弧度却更甚了：“就去死。”


    百里芝从他那挂着一行血线的脸上，竟看到了一丝诡异的兴奋。


    那双掐着她脖颈的手，又细又长，为了抑住力道，东宫墨五指稍蜷曲着，用力之大，指间脉络都微微有些凸起。


    百里芝既愤怒又恐惧：“你！是你杀了我哥！”


    “你哥？”他轻笑一声：“你哥是谁。”


    “百里逊，这个名字，你还记得吗？！”


    百里逊？


    原来是他。


    “嗯，记得。”他笑着回，笑容看似轻柔，却透着凉意。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又怎会忘了那感觉。


    不顾身上的刺痛，百里芝尖声吼道：“是你杀了他对不对！我知道是你杀了他！”


    “对。”他舔了舔颊边滴落下的血：“是我。”


    血，一丝一丝印在了他唇瓣上：“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当日异毒窟，除了时寻文，其他人，不是全都死了么。


    百里芝本还在嘶声力竭地嚷着要杀了他，一听到这个问题，她竟一下噤了声，眼神也躲闪起来。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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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缓转身，一双青眸幽冷地扫视着洞穴。


    人群中，某个熟悉的身影一下吸引了他的视线。


    他越过地上倒着的那些人，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是了，他想起来了。


    那日在异毒窟，还有一人是活着的。


    “六年了……”他低头俯视着那个缩在最角落、且身材瘦弱的男生：“没想到……我还能在这里见到你。”


    他开口，声音如游丝般轻细，每个字都吐得极缓。


    沈青宁霎时双眼圆睁，一张脸惨白得和纸一样。


    “可你，不是半路就逃走了么，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些。”


    指尖，再次划过了沈青宁的唇。


    沈青宁喘了好几口气，才抖擞着开口：“六……六年前，我在异毒窟，其实……其实并没有真的逃走，我……我一直跟着你们。”


    “但我没想做什么的！”他怕东宫墨误会，忙解释说：“我就是想看看，看看你们……能不能找到符合我属性的毒窟，然后……然后就看到了……”


    他没敢说下去了。


    东宫墨笑笑：“你看到，我把他们全都杀了，是么？”


    语气愉悦，像是在回味。


    沈青宁不知该回答“是”还是“不是”，好像不论哪个答案他都得死。


    “滴答”。


    忽的，东宫墨脸上的血，顺着下颌滴下一滴，落在了他头上。


    沈青宁吓了一跳，可却因全身麻痹而无法作出反应，只能低下眼睛，尽量不去看他这张脸。


    那日异毒窟的景象，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他在家躺了整整两年才好了那么一些。


    再去异毒窟激发奇能时，他遇见了百里逊的妹妹，百里芝，他将她哥哥的事都如实告诉了她。


    却没想到百里芝竟愚蠢至此，拿着把刀就冲了过去……


    没等沈青宁回答，东宫墨就抬起了手。


    是双手，萦绕在洞穴中的雾气也不似从前那般淡了，就连那烟雾中，也满是一根根墨绿色的尖刺。


    整个洞穴，除了那一小块地方，再次漫上了遍地烟雾。


    今天的东宫墨，比从前任何一次心情都要差。


    十几个人横躺在地上，尖刺扎入他们体内的一刹那，便猛地爆裂开来。


    鲜血伴随着激烈的爆炸声喷射，在每个人的身上就像“烟花”一样散开，皮开肉绽，红得刺目，红得耀眼。


    他们的眼中、耳中，几乎全身上下能流出血的地方，都在不停地流出血来。


    这，就是真正的「毒雾」。


    可这些人自己，却是感觉不到痛的，也发不出任何的声响，全身都被麻痹着，但却能清晰地看见自己身上不停地在喷着血。


    这样诡异的画面，无论是谁见了，都终身难忘……


    看着这些人脸上恐惧、惊悚的表情，东宫墨只觉心中畅然无比。


    在一片红色的盛宴中，他无声地弯起嘴角，笑得癫狂而又妖异。


    诸葛筱晓头还低着，直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钻入鼻腔，她才缓慢地抬起了头来。


    眼前的画面，着实吓了她一跳。


    她有点想吐，但又吐不出来，就这么呆呆蹲在那儿，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