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知情，还敢这样消耗自己，你不想活了？”


    顾行白并未阴阳怪气，而是阐述事实。可这话听在林景耳朵里，却刺耳得很。若不是因为顾行白，她又怎会这样消耗自己。


    林景沉着脸，沉声怪调道：“是啊，两次都是为了你，你若实在觉得对不住我，现在跪下给我磕头道歉好了。”


    “林景！”顾行白的声音忽然变得冷肃。


    林景眨了眨眼，脸上露出怪异。顾行白从来没这样叫过她。以往要么是不情不愿地叫师姐，要么就是背地里喊她妖孽，今日这是怎么了？


    “凶什么，你莫不是想说，我快死了吧？”林景瞥了他一眼，心中已然有所预感。


    顾行白眸色漆黑，“若找不回你的血，最多七日，你便会气竭而亡。”


    七日……这么少…


    林景双眼开始涣散，七日时间够她找到阵眼吗？不够…她甚至到现在为止，都毫无线索。


    “血…早就渗进泥地里去了，找不回来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林景抿了抿唇角，抬眸望向顾行白，眸中盛满了无助与可怜，企图骗取顾行白的同情之心。


    自瘴林回来之后，林景便发现顾行白其实就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孩子。偶尔有些脾气，大多也是被林景气出来的，本质上，他很善良。


    而善良的人，最容易被可怜之人绑架。


    “没有。找不回血，你只能等死。”顾行白静静转换呼吸，偏移了视线，声音依旧冰冷。


    林景泄气地靠在了黄泥墙上，心有不甘，只觉得老天爷待她也太薄了。她自来到这个世界，几乎就没过一天安生日子，如果真的只剩七天，与其躺在这里等死，不如……再拼一把。


    顾行白见她兀自出神，便道：“你又在想什么？”


    林景道：“我想，回流云宗去。”


    “没用的，灵药峰也救不了你。”


    林景敛眉，神色俨然认真起来，“我不是去续命的，我要找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阵眼。”


    事情已然到了这一步，林景觉得她与顾行白之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倘若能再激发一点他的善心，助她一臂之力就更好不过了。


    “是你上次问的那个？”顾行白还记得此事，“它能做什么？”


    林景低头，深长叹了口气，道：“如今世间灵气枯竭，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南黎山上有一个朱雀阵，是圣族先辈所设，为的就是复苏世间灵气。若我只剩七日之寿，我想在死前起阵，为苍生做最后一件事。”


    没什么不能说，不代表什么都得说。林景习惯于为自己留一条后路，面对顾行白也不例外。


    顾行白从林景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她真挚地就像一个心怀天下的圣徒。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知你素来疑我身份，今日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不如一并问完吧。”


    林景知道顾行白对自己有诸多猜忌，若是不能替他一一解开，他定然不肯轻易出手相助。


    顾行白垂眸，思索了片刻，道：“那你当日为何会问我，你觉得阵眼会在我的身上？”


    “因为我在弥留之际看到了你的袖口，才误以为你就是杀害我的凶手。若非瘴林之中，他们太想杀我，被我发现了端倪。或许我还会一直误会下去。”


    顾行白沉凝，“你的意思是，杀你的那些人，不但藏起了阵眼，并且想让你永远不能恢复灵气，是么？”


    “是。”林景眉尖微挑，点了点头。


    她发现顾行白的信息整合能力强得让人惊喜，在她自己都不确定是否把故事说清楚时，他就已然归纳出了线索。


    “你修为尽失之时故意阻我揭开面罩，又不肯回宗门，也是因为，你发现凶手就是流云宗的人？”


    林景唇角微张，惊讶于他的细节感知力，“顾行白，早知你那么聪明，我醒来的第一日，就该先跟你坦白才是。”


    这话似乎是夸进了顾行白心里，他冷哼了一声，责怪中恍惚带着些傲娇的意味，又问：“可仅凭这些，你又如何断定，我不会是同党呢？”


    林景怔了怔，眸光流转间，轻笑道：“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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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善良，单纯又正义凛然，所以我知道，你绝不是坏人。”


    顾行白似乎不适应这样柔和的林景，唇角颤了颤，脸上神色也变得警惕和捉摸不定。


    当然，林景也不过是顺嘴拍拍他的马屁罢了，她确定顾行白不是凶手的方式很简单。


    她在瘴林和忘天城中两次遇险，顾行白若真不想救，完全可以控制意志不出手。就如同庞胖和寿小山来闹事那日一般，站在高处，袖手旁观。


    可是他不但出手了，甚至不带任何思考地替林景抓住了那只飞来的暗刃。


    顾行白视线落在屋外，又道：“那秦念呢，你怎会与她熟识，是你救她出来的？”


    “当然不是，我也是无意中在忘天城遇到她的。她说，她之所以能逃出来，是因为我下山的前一晚，刑司竟然无人看守。”林景看向顾行白，期待他能读懂她的言外之意。


    顾行白了然，“能控制刑司人手增派，还能集结数十位剑宗高手，此人身份不简单。”


    “没错。”林景点头。


    “既如此，你还要回去？”


    林景眸中透出狡黠，“当然。他们想杀我，我就跟他们玩灯下黑。我就不信，他们敢让圣族遗孤，死在自己的宗门里。”


    见顾行白未有异议，林景便又小心翼翼道：“只不过，到时候找阵眼一事。不知小师弟你，肯不肯再帮我一次？”


    顾行白背过身，林景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见他沉默了半晌，淡淡道：“过几日，我带你回去。”


    “什么？！还要过几日？”林景惊呼着从床上爬起来。


    她剩下拢共不过七日，要再过几日，恐怕阵眼还没找着，自己先嗝屁了。


    顾行白转回身，眸中透着不容拒绝的威势，沉声道：“我可以帮你，但你现在必须听我的，回去躺好。”


    林景下榻的动作微顿，满脸犹疑地看向顾行白。不知为何，顾行白此刻身上的气场变化得有些微妙。


    是因为被林景压制得太久吗？


    她恍惚间有种错觉，觉得顾行白似乎，也很想掌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