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沉甸甸的，她搬到教师办公室时，手臂都酸了。


    陈薇在和年级主任对接，说是年级主任，其实学校总共就只有四名老师，还包括这位姓孙的主任，其中还有一位是校长。


    整个小学也就四个班，学生共68名，学生们已经坐在上公开课的大教室里了。


    祝芙作为助教，只需要听从陈薇的安排。


    这堂课课时一个小时，她站在讲台侧翼，望向那群双手交叠坐得笔直的学生，突然觉得自己也像他们一样，正在补上一堂缺失了很久的课。


    讲完后，她帮忙发放礼物，有文具、玩具，还有一批即将安置在他们宿舍里的空调。


    在这个村子里，住宿的居然还有一年级的小朋友。


    因为他们住在很远的山上，如果走读的话，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走上很久的山路才能到学校。


    除了周五下午的这堂课，周末还组织了家访活动，所以一行人在天黑时赶到了镇上，在仅有的一家宾馆暂作休息。


    祝芙和陈薇一间房。


    房间很小，窗户也很小，是那种老式窗户，玻璃是蓝色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久未住人的霉味。


    “你拽住那头，先把被子抖抖。”陈薇说。


    “好。”


    双人间不够，她们住的是单人间，今天晚上要睡在同一张床上。


    祝芙已经很久没有和人睡过一张床了，更何况她们才认识不到一天，但条件如此，只能适应。


    “你好些了吗？”陈薇脱掉外套和外裤，大咧咧地坐在了床上。


    祝芙坐在梆硬的木椅子上点了点头，她经期本就不太舒服，再加上坐了那么久的车，头还是有点晕，下午时还吐了一回，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陈薇笑：“多坐几回就好了。对了，你是小陆的朋友吧？”


    祝芙愣住，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他的朋友，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这时手机震了两下，她摸出来一看，是陆时尧叫她们下去吃饭的消息。


    她起身，也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吃饭了，薇姐你不是早就饿了吗？我们赶紧下去吧。”


    陈薇一听，也没管她回没回答，立马从床上下来，套上了外衣外裤，拉着她急匆匆往楼下赶。


    结果她俩是最先到的，除了她们以外，就只有陆时尧和薛队长在。


    薛队长和陈薇熟，笑着调侃她：“就你吃饭最积极，别把新人带坏了。”


    陈薇切了声，义正言辞地反驳：“你是没看到，我干活更积极，不吃饱饭怎么有力气。”


    祝芙盯着薛队长看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她好像又不小心窥破了一个秘密。


    薛队长好像喜欢陈薇姐，两人年龄相仿都未婚，也可以说志趣相投，如果真能走到一起，也算好事一桩。


    这样一想，她弯了弯唇角，转头便看见陆时尧正看向自己，于是走到了他跟前，把薇姐身边的位置留给薛队长。


    “累吗？”陆时尧问。


    [她好像适应得很好，比我想象中要好。]


    “不算太累，主要是坐车比较累。”


    祝芙实话实说，山路十八弯，路面也不算太平整，晃来晃去的，脑浆都被摇匀了。


    下山时又来了一遍，导致现在都还没缓过劲儿来。


    陆时尧闻言，从斜挎的黑色大包里拿出一盒晕车贴，递给她：“下车的时候就想给你的，结果给忘了。”


    他说忘了时，手搭在后颈，脸上流露出几分腼腆的歉意，让他多了几分活人感。


    因为大多数时候，祝芙都不太看得到他有任何表情变化。


    “谢谢。”她没有全部拿走，只是从中抽了两片，又还了回去。


    既然是随身带着，不是自己需要，就是为队伍中的其他人备的，全拿走不太合适，两片就够用了。


    除了这个小交集外，晚上没能再和他说上半句话，甚至都找不到他人影。


    祝芙头晕，晚饭也没吃几口，等到该睡觉的时候，肚子又开始咕噜噜叫唤了。


    床上的薇姐已经睡熟了，鼾声豪迈连绵。


    她实在饿得不行，还是套上羽绒服离开了房间，轻手轻脚地合上门，往楼道走去。


    正要下楼时忽然听见上方传来一句微弱的心声。


    [妈，二十六年前的月亮也像今天这么圆吗？]


    祝芙抬头往上望去。


    心声会模拟本人的声线，所以她一听便知道是陆时尧。


    她所在的楼层已经是最高层了，再往上就是天台，距离越远，心声越微弱。


    她有点奇怪，这句心声像是在和一个另一个世界的人对话，可陆时尧的妈妈不是下午才和他通了电话吗？


    二十六年。


    祝芙在手机上搜索陆时尧的出生年月日，却发现只有年份，没有准确的日期，不过恰好对得上26这个数字。


    不过她觉得，现在还是不要去打扰他比较好，可正准备迈步下楼时，头顶传来清晰的一句“祝芙”，让她止住了步子再次抬头望去。


    她站的位置恰好能透过楼梯缝隙看到陆时尧，在顶光加持下，那张俯视时略带悲悯之感的脸显出几分神性。


    祝芙轻轻摇了摇头，怀疑自己饿花了眼，听见他问：“你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说完后，他就下楼来到她面前，虽然是关心，但并不意味着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任何进展。


    估计团队里有任何一个人身体不适，他都会关心。


    祝芙：“没有，只是有点饿了，打算下去买桶泡面吃。”


    他嗯了一声。


    她看他没什么反应，也就准备下楼了，走到一半，还是开口询问：“你饿吗？要不要一起。”


    晚餐时，似乎并没有看到他。


    陆时尧正低头看向手机，没意料到她会邀请自己，他想了想，跟上了她。


    可他下了楼，却没有和她一样买泡面吃，只是拿了瓶矿泉水，坐在她旁边。


    陆时尧：“上次我妈去芙利院时，小雨向她提起了你，小雨还说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