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祺站在门口，透过观察窗正好能看到祝芙握着林叡的手说着什么，她皱着眉毛，看起来很担心还在昏迷中的他。


    作为林叡的哥哥，他当然不希望真的出事，也不希望祝芙因此感到负罪，可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因为这件事更加紧密，甚至隐隐有种将他排斥在外的感觉。


    林叡太不成熟，可正是凭着这股不管不顾的疯劲，打动了她，林祺并不会设想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因为他不想岩岩为自己担心，更不想她为自己掉哪怕一滴眼泪。


    但……也会害怕岩岩心中的天平彻底朝林叡倾斜，甚至再次离开自己。


    他收回了放在门把手上的手，低下了头，因为来的时候太匆忙，他甚至忘了穿上外套。


    医院走廊需要保持通风，初春的风夹杂着透骨寒意，让他那颗原本因见到她再次温暖起来的心脏又降了几度。


    就要转身离开时，门把手动了动，祝芙拉开了门，看到了失魂落魄的他，尽管他很快整理好情绪，但她还是捕捉到了他眼中闪过的失落。


    祝芙带上了门，在对林叡许下承诺时，她还想了很多。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出现，她不想再一味的回避，他们又不是要求她只爱其中某个人，那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全部再走到一起，其实也不错吧？


    她恨自己太心软，更后悔四处留情，让事情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可人不能既要又要，该拿的她已经拿到了，现在的残局她也该站出来去面对。


    “在外面坐坐吧？里面有点闷。”祝芙想起来她和林祺认识不久时，从余奶奶家里出来时，他就是这样约自己出去的。


    她率先坐在冰凉的金属椅子上，林祺在她身旁落座，然后听见她叹出一口气，问：“你讨厌我吗？我没有听你的话，还是去招惹了他，虽然我没有因此受伤，但他却……”


    林祺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伸手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回答这个问题：“当然不会，而且你为什么要听我的话？你不需要听我的话，做你想做的，出了事交由我来解决就好。”


    “那要是——”


    “那就算在我身上，没有人会把这件事归结在你身上。”林祺到现在都没有通知任何人，因为林泰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如果知道了来龙去脉，肯定会找麻烦。


    所以，哪怕被他们误会是他容不下第二个继承人，也没有关系，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他揽住祝芙的肩膀，把她带进了自己怀中，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语调无尽眷恋缱绻：“贪玩的岩岩只需要躲在我身后就好，我会帮你解决所有麻烦。”


    祝芙鼻腔泛酸，今天的她格外敏感，害怕时会想哭，感受到温暖的爱意还是想哭，就仿佛所有情绪宣泄的窗口就只剩下“哭”，可她还是极力忍住。


    “干嘛对我这么好，人是贪心的，永远都不会满足，只会得寸进尺。”


    虽然没有流下眼泪，但她的声音有点颤抖，散在了贯穿走廊的风里，这句话是对林祺说的，更是对她自己说的。


    “贪玩也好，贪心也罢，做你自己就好，岩岩。”


    林祺爱她，爱她的全部，对他而言没有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之分，他更不是因为她的“好”而去无视那些“坏”，因为哪怕是她的一根头发丝，也能让他着迷。


    更别提她戏弄人时，眸子里藏不住的狡黠，更不要说，她亮起浑身的刺试图抵御他靠近时的冷漠。


    还有她眼中时常流露出的不屑。


    当林祺对她许下承诺时，这样的神情经常会出现，但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但他不会曲解，他知道这只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


    那些旁人眼中的缺点，对她而言，却是锦上添花，是别样的点缀，是让她牢牢占据他整颗心的原因。


    岩岩就是这样一个绚丽得近乎耀眼的人。


    “林祺，有你在真好。”祝芙听不见他在想什么，突然好疲惫，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只想找个安稳的地方休息一会儿，比如他的肩膀。


    还有他的怀抱。


    “抱抱我好吗？我想让你抱着我，要多紧有多紧，最好让我喘不过气的那种。”


    林祺抱住她，如她要求的那般用了很大的力气，几乎大到要将她揉碎，可她却不停说着“不够”。


    直到祝芙真的承受不住，她才闭眼，让眼中盈满的泪花化作一滴眼泪，沾湿了林祺的衣领。


    ＊


    林叡醒来时，还已经自己到了天堂。


    日思夜想的祝芙居然出现在眼前，甚至紧紧握着他的手，不停说着什么，可耳中的嗡鸣声让他始终也无法听清，于是更确信是在做梦。


    “梦。”


    他干得发裂的唇瓣张了张，吐出一个含糊的印记，却尽力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在感受到温度时吓了一跳，不由得感叹濒死的梦境居然如此真实。


    祝芙抓住他晃晃悠悠的手，轻轻咬了口拇指，又意识到他麻药劲儿还没过，肯定不会疼，于是站起来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看来……是个美梦。”


    林叡弯着唇角傻笑，他用双手捧着祝芙的脸，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亮晶晶的，对她说：“芙宝，我只能送你最后一枚钻戒了哦。”


    他还没有当面叫过祝芙芙宝呢。


    虽然他将备注偷偷改成了这个，却没有一次有胆量当面当面这样叫她，她不会喜欢这么肉麻的称呼。


    但既然是最后一次见面，那就按照他的心意这么叫一回好了，就这么一次……不行，一次不够，两次也不够，三次……三次好了。


    “芙宝、芙宝、芙宝……”


    祝芙看在他的病人的份上，就不计较这个奇怪的称呼，她抓住他的手腕，用温柔的语气解释道：“林叡，你不是在做梦。我回来了，并且永远也不离开了。”


    “你回来了？”


    林叡的大脑在药物作用下，更加迟钝了，他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然后手上突然用力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带进了怀里，不停念叨着那句话：“你回来了，以后都不离开了，不离开我了……”


    祝芙突然有点担心，本来就傻乎乎的他，会不会真成了傻子，那她就要重新好好考虑一下了。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小王子》都快被我翻烂了，我却不能像以前确认自己的心意那样，找到你离开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