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大雨留痕

作品:《皇后娘娘今日也要和离

    沈府,夜。


    府内门庭深深,积雪覆檐,四下寂静。寂静中,偶尔传来婴儿微弱的哭啼声,但很快便被轻柔抚慰声压下,重归静谧。


    沈萧今日回府。高堂之下,她对着母亲深深拜伏。母女二人目光相接刹那,积蓄已久的悲恸再也无法抑制,紧紧相拥,抱头痛哭。


    哀恸哭声,引得侍立一旁的家眷们纷纷掩袖,无声垂泪。


    大嫂婉娘产后体虚,尚不能下床,早早命人将新生儿“皎皎”抱来。


    小小的襁褓被送入沈萧怀中。她低头凝视着婴孩娇嫩宁静的睡颜,抚上婴儿的脸庞的指尖微颤,一滴滚烫的泪无声滑落,滴在皎皎温热的脸上。


    沈萧身体不济,又经一番悲喜交加,早已是强弩之末。未及多叙,便被众人搀扶着,回到了出阁前的闺房歇息。


    西厢房外,云岫与当年照料沈萧的奶妈站在廊檐下。檐角悬挂的素白灯笼,透出昏黄的光晕,映照着空中飞扬的细细飘雪。


    奶妈压低了嗓音:“你跺脚轻些,娘娘怕吵。”


    云岫闻言,停下搓手取暖的动作,连带脚下细细跺脚声也停下。


    她撇撇嘴,眼神极其怨愤:“什么娘娘,现在回家了,是小姐。奶妈,您不知道,小姐这些年在宫里,过得有多苦……特别是那个秦嬷嬷,太令人生恨了……”


    西厢房内,炭火旺盛,驱散着寒夜的冷气,也烘散了药香,夹苦。


    沈萧倚靠在床头,面色苍白憔悴。弟弟沈砚坐在床前杌子上,看着阿姐沈萧,眼睛发红。他还不算大的手掌覆在膝上,此时紧紧抓住膝头,在无声地诉说内心的无力与煎熬。


    “阿姐!”终是开了口,沈砚声音低沉而悲痛,“是我无用。”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废了的腿,抓握膝头的力更是大了些:“当年,是我年少无知,任性妄为,偷骑了你的烈马,才摔断了腿。如今……如今不能出征北境,反倒要你这般重伤未愈之躯,替我踏上那风雪杀场……阿姐……”他一滴泪砸下,晕染了衣料。


    “阿弟!”沈萧深处未受伤的左手,覆上弟弟攥紧使力的手背上,“你在胡说什么!母亲家书中,夫子夸你课业精进,是可造之才。读书明理,一样是为家门争光,为国效力!记住,只要你在,沈家就不会倒!至于北境……”


    沈萧顿了顿,抬手,用指腹轻柔地抹去弟弟挂在脸颊的泪水,“待阿姐休养两日,养好精神。北上之后,定会将阿爹……尸骨抢回!也一定会把大哥、二哥都活着带回来!到时,我们一家人团聚!”


    “阿姐!!”沈砚悲痛,蓄满泪水的眼眶再也兜不住,簌簌往下滴落。


    不多时,沈砚起身离去,手拄拐杖,一步一斜的身影在沈萧眼里看着揪心。


    她当年……她当年若不分心去寻秦策,与他纠缠……看住顽劣的弟弟……他现在何至于此?!落下终身残疾,断送将门之路,连驰骋沙场的梦都成了奢望……


    沈萧扭转头,视线离开弟弟沈砚的背影,一滴眼泪悄悄滑落到腮边。


    夜深寂静。沈萧独自倚靠在床头,思绪纷乱。


    北境因父帅阵亡,两位兄长一重伤不醒,一被敌虏获,大敌当前,军心涣散如沙。张坚心怀不轨,秦策不日便到达……重重危机,层层叠叠地盘旋在她脑中,压得她呼吸艰难,眼皮也沉甸了起来。


    在药力和身心疲惫的双重裹挟下,终于,她一点点合上眼,意识堕入一片黑暗,耳边渐渐响起一阵嘈杂的雨声……


    ·


    五年前。


    前户部侍郎林家卷入朝堂倾轧,被构陷下狱。其千金林越受株连,被押往扬州充入官妓名录。


    出城那日,大雨倾盆。泥泞的官道上,车轮碾过,溅起浑浊的水花。


    泱泱乌云不散,天灰得像夜幕提前来临。


    沈萧头戴避雨斗笠,一身乌黑利落劲装,早已潜伏在押送林越的囚车必经之路旁。此处地势狭窄隐蔽,正是劫囚的绝佳地点。


    她藏匿身形未久,一个身影猛地也扎进了这同一处藏身地。对方同样斗笠遮面,身着便于行动的夜行衣,身份隐藏极好,唯有右手紧握、须臾不离的那根乌木拐杖,瞬间暴露了他的身份。


    二人相撞,同时目露凶光,杀意迸溅。


    “秦策!”


    “沈萧!”


    也恰是此时,押送林越的囚车,在风雨中缓缓驶入了这段狭窄官道。


    两个死敌也顾不上清算旧怨,只能双双背靠着嶙峋的巨石,屏息藏匿。然而两人之间那连雨水都浇不灭的仇意,在咫尺之距汹涌弥漫。


    “你也是来救林越的?”沈萧微微侧身,目光透过雨帘投向官道。囚笼中,林越单薄的身影在冷雨里瑟瑟发抖,惹人怜惜。


    “哼!”秦策一声冷哼,“与你何干?!”


    沈萧回眸看他一眼,同样嗤之以鼻:“就凭你那一条好腿,还想劫囚车?”


    “沈大小姐也好不到哪去!听闻昨日你又闯祸,被令尊罚跪祠堂一整夜。不知此刻膝盖,还能好好走路否?”秦策反唇相讥。


    沈萧咬牙,收回愤恨的眼神:“你我眼下都不利索,但都想救人。”她再次看向秦策,问道,“ 合作?”


    秦策诧异地看过来,浓烈的恨意中掺杂着动摇。


    “哼!凭什么相信你不会背后捅刀?!”


    “秦策!你卑劣不代表我无耻!我沈萧行事,向来光明磊落,重情重义,何曾出卖过朋友?!”她义正词严,“你我之仇,他日另算!今日合作只为救人,非是冰释前嫌!往后你照样恨我入骨,我依旧瞧你不上!”


    眼见囚车即将驶过最佳的伏击点,沈萧急道:“到底干不干?!”


    “干!”


    话音落,二人无任何商量。一人一边冲出巨石,沈萧自小习武,身手不错,利落击倒囚车四面押送兵。秦策腿脚不便,胜在身形走位狡黠,手中乌木拐杖当武器,狠敲放倒一人,快速来至囚车旁,摸出不知从何得来的钥匙,开锁,一把将不明情况的林越拽出,带走。


    沈萧见二人已隐入巨石后,无心恋战,再次放倒一个几欲想从地上爬起来再斗的押送兵。身形疾退,也没入巨石后的阴影,与秦策、林越一同遁入雨幕笼罩的密林深处。


    京都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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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刚进城,还未来得及找好藏身之地,追至而来的官兵越聚越多。眼下三人,一个因祠堂罚跪而膝盖剧痛难忍,一个拖着残腿行动不便,还有一个惊如小兔,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是一味地攥住沈萧的衣角,战战兢兢。


    三人紧贴地藏匿在一堵颓圮的土墙后,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在墙外穿梭,官兵们正急急搜寻着她们的踪迹。


    一名官兵的脚步声逼近断墙边缘,沈萧猛地向后缩回身,避入更深暗处。眼角余光瞥见,秦策已将碍事的乌木拐杖丢在一旁,把哭泣不止的林越紧紧搂在怀中,低声安抚。


    “你可否保她平安?护她周全?!”沈萧盯着秦策问,眼神无半分友好。


    秦策回盯着沈萧的眼睛,狠厉中带着绝对的肯定:“自然!”


    “好。”沈萧一根根掰下林越攥住自己衣角的手,“我们三人一起,绝无生路。我去引开他们,你们趁机走。秦策!”


    沈萧的决意写在脸上和眼神中:“林越要有什么闪失,不必你来寻仇,我定先杀上你府,取你的命!”


    秦策没有应声,只是将怀中仍在呜咽喊着“宣儿”的林越搂得更紧。


    沈萧不再看人,猛地转身,如一道离弦的黑色闪电,冲出断墙的掩护,一头扎进外面瓢泼的雨幕,和喧嚣的追捕声中。


    “在那儿!捉住他!”纷乱急促的脚步声与呼喝声瞬间被引向沈萧消失的方向。


    沈萧对京都东城不熟,带着追捕的官兵七拐八绕,不想竟将自己拐进了一条狭窄的胡同,不知前方是否绝路。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定落网之际,拐角处,一只大手猛地将她一拽,拉进了一扇后门。


    柴门“砰”地关上。拉住她的人肩宽高大,沉默不语,只是一只手从背后扣住她腰身,另一只粗糙有力的手死死捂住她的嘴。


    门外,杂乱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地跑过。


    危机暂缓,沈萧一个后肘猛击向身后之人,企图挣脱这压制和禁锢。


    可对方显然也是习武之人,轻易格开了她的肘击。沈萧不服,扭身又是一个掌劈。


    不料两人立足之处竟不稳固,这稍大的动作令他们瞬间失去平衡,双双跌入一个暗沟。


    触地刹那,对方明显努力侧身,护住沈萧的后脑,自己当了肉垫。


    天旋地转,沈萧的斗笠掉落。“砰”的一声,身体砸落在地,溅起一脸污泥。


    混乱中,沈萧的唇毫无预兆地贴在了身下之人的唇上。她只觉牙齿被磕到,钝痛传来。


    再定睛一看,竟是不知何时追来的陆珩。对方全身僵直,眼睛圆睁,目光里满是惊愕。


    沈萧撑起身,又惊又疑:“阿珩!”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嘴唇,丝丝疼痛传来,果然磕破了皮。


    又刚想开口说什么,身下的陆珩猛地一扑,将她反压到地上。


    沈萧仰面看着俯在自己身上的陆珩,双手抵住他胸膛:“阿珩!你做什么?”


    陆珩用炙热的目光看着身下的人,动了动嘴唇,一言不发。


    忽地,他手一扬,宽大的披风展开,将两人蒙头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