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默默注视着，等到陆宝贝被她爸爸接走，安莱才放下心。


    她踢着脚下的空气，回头看到茶几和餐桌上特地为陆宝贝准备的东西，陷入难过的情绪中。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明明刚刚她很开心，她也很开心。


    周末两天，安莱的情绪都很低落。


    到了周一，她去上课时发现同桌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甚至陆宝贝已经不在这个班上。


    她不明白，陆宝贝真的不要和她做朋友了吗？为什么会这样呢？如果她有错，那陆宝贝也有错呀，她装不听见还说娃娃不好，她都没有说什么，还想着星期一过来和她好好说，为什么连班级都要换掉？


    安莱深受打击。


    娃娃深知它自己干了什么，因此这两天没有主动说话令安莱注意到它。但两天了，莱莱还是闷闷不乐的，陆宝贝给她灌了什么迷药？


    娃娃缓缓握紧拳头。


    耳边一整天没有陆宝贝的声音，安莱很不适应，回到家也是呆坐在沙发上，连娃娃和金毛都没有理会。


    忽然，她动了。


    她走到李律师带来的包裹前站定，许久，终于伸出手打开。


    东西很多很杂，但贵重物品都放在了一个透明文件袋里，剩下的就是杂物，如雨伞、推车、抱枕等，安莱每拿出一样东西，以前一家三口使用它的回忆就会浮现在眼前。


    朋友不理她的不解与委屈，在这一件件旧物中彻底爆发，她蹲下身无助地哭泣着。


    情绪稳定下来后，她擦干眼泪打开那个透明文件袋，拿出了爸爸的手机。


    很久没有使用，早就没电开不了机。


    她收拾好心情，带上娃娃，把手机拿到爸爸妈妈卧室，找出充电器充上。


    等充电标志亮起，安莱放下手机去找东西吃。她还没有吃饭，哭了一场更饿了。


    吃过饭，手机已经自动开机了。


    安莱知道爸爸的密码，是她的生日，而且爸爸还把她的面部识别和声音都录入了，打开爸爸的手机很容易。


    手机里的壁纸也是安莱。


    她点开相机，再从相机里进相册，看到了许多记录下的难忘的画面，记忆里的妈妈，在手机里鲜活又美丽，她搂着自己，笑得那样开心。


    看到了她调皮被爸爸揍，妈妈在画面外劝的视频。


    看到了她过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给她买了个好大好漂亮的蛋糕，他们还给她唱生日歌，妈妈还往爸爸脸上点了两点蛋糕，他们哈哈笑作一团。


    ……


    安莱也被牵动情绪，随着视频笑着默着。


    看了一会儿，直到眼睛胀痛她才惊觉自己看得太久，完全忘记了当时妈妈教育她的，要少看电子屏幕。当即放下手机，却不想误划了一下，屏幕相册迅速滚动，她急忙点住，想让它停下，不妨点开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的她一点点大，词汇量才刚刚说得多一点，口齿还不甚清楚，带着粘连。


    安莱关掉手机的手迟疑了。


    把这个看完吧，就这一个，最后一个。


    她这样想着，继续看下去。


    视频里的小安莱正哭闹，她见爸爸妈妈都不理她，越哭越大声，开始打嗝。


    安妈妈看不下去，抱在怀里哄，等她情绪平稳，好言教育：“莱莱想要就应该去争取，如果你不说，爸爸怎么知道你要什么呢？而且你先打了爸爸，爸爸伤心了才不理你，他不理你你伤心吗？…对呀，你也伤心，那你去跟爸爸道歉，爸爸原谅了你就好了，如果你不去找爸爸道歉，那爸爸一直不理你怎么办？是不是？…看，爸爸已经跟你说话了，你不跟爸爸说话吗？不和好吗？…这样就对啦，莱莱很棒！”


    视频停止在她亲吻爸爸脸颊之后。


    安莱熄灭屏幕，保持姿势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娃娃能感觉得到，她没有刚刚那样低落了。


    可是莱莱已经三天没跟它说话了，它快要忍不住了。


    到了睡觉时间，安莱抱着娃娃一言不发，在发呆的样子。


    娃娃看了看她，眼珠一转，细细哭起来。


    安莱猛的回神，问道：“你怎么了？”


    【莱莱已经好几天不理我了，是不是娃娃惹莱莱不高兴了。】


    安莱强颜欢笑：“没有，我只是有些难过。”


    开启了话头，她也有了倾诉的欲望，她一会儿说着自己的不解，一会儿说着想爸爸妈妈，一会儿又说明天要去找陆宝贝，说着说着，安莱没有了声音。


    娃娃抬头一看，安莱已经睡着了。


    它的腿还不会动，但手已经可以了。它使劲爬着，双手轻轻捧住安莱的脸蛋，轻轻吻了一下她的侧脸。就着这样的姿势，它躺在安莱的脖颈，闭上眼睛。


    【娃娃才是莱莱最好最好最好的好朋友，只要莱莱一个，莱莱也只能要娃娃。】


    ***


    周二，趁着下课，安莱去了班主任办公室询问老师陆宝贝调到了哪个班级。


    班主任看到安莱过来问，想到陆宝贝父亲要求换班时的理由，以为安莱是要找陆宝贝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很痛快地告诉了她。


    第二节课下课后，安莱跑去班主任说的那个班级找陆宝贝，她看到陆宝贝和别的同学笑得很开心，但是一看到她，她的笑容就消失了。


    安莱抿唇，等着陆宝贝过来。


    陆宝贝别扭的过来，她迅速道歉。


    陆宝贝也原谅了她，同时也很明确地说：“安莱，我原谅你，那天我也不该说大家不跟你玩这样的话，我也跟你道歉，对不起。可是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我害怕你的娃娃，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看到它很吓人的样子，就像是活了一样。我跟我爸爸说，爸爸说过，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勉强，所以我不能和你做朋友了，那样我会很不舒服。我要进去了，你也回去上课吧。”


    说完，她跑进教室，坐在座位上和同学继续刚才的话题。


    她还是那个快乐明媚的陆宝贝。


    安莱失魂落魄地回了教室。


    等到放学，娃娃按耐不住，询问安莱课间陆宝贝说了什么。


    安莱没有说，只是紧抱着它，重复着“娃娃，我只有你了”。


    娃娃不知道她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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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什么，但是很显然她们没有和好，这就足以令它感到高兴，而安莱的话更是取悦了它。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一直。只有我，会一直陪着你。】


    ***


    时光流逝，转眼间安莱已经长大，出落得亭亭玉立。


    今天是高考出分的日子，她坐在爸妈墓前和他们聊天，说着最近发生的事。


    “叮咚”一声，短信来了。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短信，看到分数，心头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


    安莱难掩激动，抱着父母的墓碑，喜悦道：“爸爸妈妈，我考上了！我考上我的志愿了。”


    从想好自己以后要做什么之后她就在一点一点摸索，搜集该报什么专业，她搜索了之后觉得工艺美术最适合她的方向。然后由专业报大学，她填的志愿是工艺美术专业全国排行前列的大学。


    她一直认真学习，勤勤恳恳，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成功通过了志愿的录取线。


    看过爸妈，安莱从公墓出来，对上公墓管理员的笑脸，她颔首回以微笑。


    来时鼓鼓囊囊的背包，归时只有一个娃娃。


    娃娃在安莱背上感受着摇晃，在包里做着柔软轻盈的舞蹈动作来表达它的开心。莱莱果然是最爱它的，连以后都想好了，是为了它选的学校和就业方向。


    大学四年，她依旧保持自己的初心，认真学习，汲取能获取到的一切知识。


    除清明和父母忌日外，安莱的每个休息日都泡在图书馆，从不出去逛街、看电影。


    她与同学们相处得算是融洽，但是依旧没有知心朋友，往来同学，皆是泛泛之交。


    唯有娃娃，自始至终都被她带在身边。


    哦对，还有那个爸爸亲手给她做的和妈妈一模一样的木偶。


    高考完那年暑假，安莱打开了父亲的工作室。


    工作室多年未开，布满尘灰，太呛了，呛得她没有时间怀念过去，抄起家伙就开始打扫。


    等把工作室清理干净，安莱差点直不起腰。


    她抚摸着木头块，想起父亲伏在桌上工作的场景。桌子上的一刀一划都承载了父亲曾经的心血，而如今，她即将走上相同的道路。


    安莱坐在父亲常坐的位置，四处看着，看到抽屉，想到抽屉里还没擦，拿来抹布准备擦拭。


    打开抽屉，里面放着的是部分木偶的制作图纸，图纸都返了色，却并不脏。她稍稍整理了一番就重新放进去。


    打开第二个抽屉时，里面独独放了一个木盒，木盒长方形，看大小，像是个木偶娃娃的专用盒。


    安莱好奇地拿起来，打开的瞬间呼吸都像是停止了。


    她突然就回忆起当年车祸时爸爸说的话。


    ——“莱…莱，不怕…爸爸妈妈…爸爸…给你做…做了个妈妈…的木…偶，不…不要怕……”


    这么多年，她居然忘记了，车祸醒来她竟然忘记了爸爸说过的话，她居然才看到这个木偶。


    “妈妈……”


    安莱颤抖着手指抚摸妈妈的面容，思念决堤，她虔诚的在“妈妈”脸上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