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真在这一刻哪里还有什么气。


    有气也被这一盘子色香味俱全的早餐治愈了。


    这么漂亮的心形鸡蛋，她可是头一次看到，都不舍得吃。


    她盯着盘子，吞咽了几下口水，迟迟不吃，他眼神暗淡了一点，但也不催促，在一旁等着，急促呼吸中嗅到女人身上的暗香。


    乌黑的发丝被毛巾包着，鬓角掉出几缕，似有若无的玫瑰清香浸入他鼻间。


    他贪婪地吸吮，窗外的黑云都似变得明亮。


    就这么站在她身旁也很好。


    宋绍廷的存在感实在太强，扰人心神，她抬眸瞪他：“干嘛站这里，像根棍子一样？”


    “你吃过了？”


    他回神：“吃过了。”


    “没事做？非要监督我吃饭？”她突然想逗逗他，“鸡蛋有必要做成这样吗？都是一个味道。”


    “花里胡哨。”


    叉子一把叉住心形中间，残忍地把这颗心一分为二，还是歪歪扭扭地，看得宋绍廷血压上升，心中滴血。


    不过看到她把那半边“心”吃进嘴里，他滴血的心又好像痊愈了。


    没事，没事，她应该喜欢吃的。


    反正这颗“心”是她的早餐，怎么吃都可以。


    见他没说话，甄真不痛快：“哑巴了？下次别做成这样了，好吃比较重要。”


    宋绍廷闷闷地点头：“好，我知了。”


    他迅速反应过来：“不好吃吗？”


    “还……可以吧。”


    味道是真的很好，她知道太违心会天打雷劈的，只能承认一点点。


    一点点已经让他很开心。


    宋绍廷突然面带春风：“阿嫂喜欢就好。”


    甄真：……


    她吃完这盘卖相绝佳的鸡蛋，又喝了牛奶，宋绍廷已经改为坐在她对面“欣赏”。


    看她放下牛奶杯，他笑着问：“不生气了吧？”


    甄真瞪他，未置可否。


    他屁颠屁颠地起身收拾餐具，厨房出来哗哗的水声。


    甄真极淡地呵笑了声。


    准点去龙凤楼办公室，宋绍廷紧随在甄真身后，脚步轻快，全然没有了昨晚的沉重。


    甄真没回答他是否还生气，可是两人心照不宣。


    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只是甄真走到报亭停下时，宋绍廷比她的嘴还快，先对老板说：“一份报纸。”


    他放下钱，把报纸递给她。


    甄真微挑眉，扫了几眼报纸的大标题，今天的头版头条不是国际时事新闻，而是两个月前的蕉林男尸案举得重大进展，牵涉名誉财务公司贪腐问题……


    新闻中直指该案件可能和佳联地产有关系。


    她盯着这则新闻，心知佳联地产的股价今天会有异动了。


    宋绍廷不知道她所想，“你在担心什么？”


    “没事。”


    她快步来到龙凤楼，先找肥波。


    “今天这里看紧点，如果有人来搞事，别乱来，只管报警。”


    肥波一脸懵：“谁会来搞事？”


    自从管理龙凤楼真正做酒楼后，他已经习惯风平浪静，突然说有人来搞事，如临大敌。


    甄真没说话，宋绍廷成了嘴替：“你说呢？这里敢来龙凤楼找麻烦的，还能有谁？”


    肥波回神，懵懂地点头。


    听到他们说话的金牙炳和高佬顿时神色肃穆，本来准备出去的两人收住脚步。


    “不去了。”高佬踩住一张椅子，大咧咧地说，摩拳擦掌。


    金牙炳倒是内敛一点，眼里也隐隐有兴奋之意。


    甄真冷呵：“你们两想干嘛？打架啊？”


    “人家找上门来了，肯定不能做缩头乌龟。”高佬义正言辞，“有我在，你放心，龙凤楼乱不了。”


    “这还没来呢？你已经紧张成这样。”甄真奚落。


    她摆摆手：“该干嘛干嘛去吧。”


    高佬和金牙炳有默契地对视，最后还是金牙炳轻咳了两声说：“大嫂，其实我们两没什么事做。”


    甄真愣住，想想也确实就他们两个闲着。


    阿强现在负责催账，肥波管酒楼，他们两个真的没什么具体工作，她最近忙里忙活外，忘记了这两人。


    她看向金牙炳：“你们让我想想，先在店里帮忙，如果你们有想做的事情，可以先告诉我。”


    高佬性子直：“我们能干什么，以前都看场子，现在这些事没得做，不用打架不用砍人，真是闲的蛋疼。”


    肥波噗嗤笑出声：“又不见你给酒楼做事，这么闲，去洗厕所了。”


    “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高佬做势要来打肥波，肥波逃之夭夭。


    甄真拦住他，“消停点了。”


    金牙炳稳重许多，没怨言，倒是调侃说：“我们每个月拿阿嫂这么多薪水还这么闲，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工作啊。”


    大家正说着话，甄真的大哥大响了。


    她接起来，那边传来阿强着急的声音。


    “大嫂，不好了，赵鸿飞被别人抓走了。”


    “谁抓的？”


    “他的新债主，澳门那边的人，他经常去澳门赌，输太多了，又借了很多钱，债主找上门了，他们可不像我们，一来就直接把人用麻袋套走，毒打一顿……”


    “行了，这个不重要，他现在在哪？”


    “我带人跟着呢，现在在旺角……”


    “看紧他，等着。”


    甄真挂断电话，扫一眼高佬和金牙炳，“走吧，既然你们都闲着，先做点事去。”


    高佬兴奋地骑上机车，金牙炳也骑了一辆机车。


    三人准备出发，宋绍廷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拦在跑车前，“我来开车。”


    甄真：“你……”


    “我考完了，不用温书。”


    好吧，你有理，甄真重重地扔下钥匙。


    天色越来越暗，乌云急聚，大雨将倾。


    旺角的一条小巷子的杂货铺里武斗已经搞了几轮，三个大个子的花臂男人围着正中间的赵鸿飞。


    油头粉面的赵鸿飞此刻没了人行，整齐的大背头成了一团乱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破裂。


    “大哥，大哥，我真的在筹钱啊。”


    “筹钱？你上次不是说好了今天给钱，钱呢？”领头的男人立刻踢出一脚。


    赵鸿飞“噢”地倒在地上，说话越来越不利索：“你听我解释……”


    “行啊，你解释！”那人吐了口水在手心，预备着下一次的攻击。


    赵鸿飞缩成一团，颤着声音说：“我-我-真的会有钱，等我卖了……”


    一拳打在他的左脸。


    他嗷嗷大叫：“别打了，别打了，打死我，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阿强躲在街角的电话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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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死盯着斜对面的杂货铺，恨不得冲过去也给就赵鸿飞两拳。


    要不是大嫂拦着，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不过他现在担心的是赵鸿飞被打成这样，先还了澳门这帮人的钱，没有钱还给振威了。


    他咬牙看着另一边，终于看见了惹眼的红色跑车。


    甄真下车来，阿强示意她看那间杂货铺。


    宋绍廷微微眯眼，就要上前去，被甄真拦住了。


    “你想怎么做？”她问。


    “救-人。”宋绍廷慢吞吞地说，笑容也很纯真。


    她看着他漆黑的眼瞳，在确认他说的救人和自己想的是不是一回事。


    “阿嫂，相信我，上次是我和他谈买楼的事，现在我去最合适。”


    “什么意思？”高佬对自己不能发挥特长表示很遗憾，“我今天白来了？”


    “不，你来的正好。”


    宋绍廷示意他们跟上自己，甄真原地留守。


    于是，振威三虎跟在宋绍廷身后，径直来到杂货铺。


    “老板，来包万宝路。”


    宋绍廷清朗的声音让店内血肉模糊的打斗暂停，大家都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谁会在这么混乱的局面下进店买烟？


    不长眼吗？


    那些烂仔的眼神无一不在说这句话。


    “滚开……”


    粗暴的拒绝声还没说完全，高佬和阿强从宋绍廷身后走出来，双手搭在杂货铺的柜台上，高佬吊儿郎当地开口：“兄弟，我大哥要包万宝路，没有吗？”


    “咦，你们这还有只猪仔啊，难怪火气那么大，你们不是本地的吧？”阿强笑呵呵地加了一句。


    烂仔们看着他们，摸不清底细，“你们哪条道上的？不要乱管闲事，他欠钱不还……”


    赵鸿飞躺倒在地上，一个激灵地睁开眼：“大佬，大佬，不是欠钱不还啊，都说了再给我多几天时间，等我高价卖了那栋楼，几百万我都能还的起。”


    “信你个鬼。”烂仔正要打赵鸿飞，赵鸿飞眼神扫到宋绍廷，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哎呀，宋先生，是你吗？”


    “大佬，大佬，这位宋先生，他要买我的楼啊，我现在就卖给他！”


    烂仔愣住，狐疑地看着赵鸿飞，“痴线，你别玩我。”


    赵鸿飞已经爬到宋绍廷跟前：“宋先生，我没看错啊，就是你，你说多少钱买我那栋楼！我一定便宜卖给你。”


    宋绍廷居高临下：“那——你说多少钱卖给我？”


    赵鸿飞忙不迭地说：“一千万，怎么样？减了三百万。”


    宋绍廷轻呵，不松口，示意阿强点烟。


    阿强狗腿般地递烟，他咬住烟，要笑不笑：“高了。”


    赵鸿飞咬牙：“九百万？”


    宋绍廷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开。


    赵鸿飞立刻去追，被身后的烂仔抓住，“想跑？还有什么话说？”


    “不是啊，我真的可以卖给他的。”


    赵鸿飞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烂仔手中逃出来，奋力追上宋绍廷。


    “宋生，就按你说的价格，少五百万，八百万，怎么样？”


    宋绍廷嘴角冒出浓烈的白烟，糊了对面的人满脸，赵鸿飞呛咳不止。


    他轻呵：“不行，那是几天前的价格，现在一口价六百万。”


    “什么？”赵鸿飞本就挂彩的脸几乎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