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是想……”傅流萤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脑中念头飞转，“让我做双面间谍，替督主反过来盯着将军府？”


    话一出口，她又觉不对。


    以萧玹在将军府的渗透程度，傅莽的一举一动恐怕都在他掌握之中，何需自己这个傅莽并不信任的“嫡女”多此一举？


    “呵。”萧玹的轻笑带着一丝玩味，搂在她腰间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两人身体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暧昧极了。


    傅流萤的身躯紧绷着，显然还不适应这样的暧昧。


    萧玹微微侧头，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柔嫩的耳垂，声音压得极低，“傅莽既然想玩，那本督便陪他玩一把更大的，傅小姐这枚棋子的位置正好。”


    傅流萤的心跳如鼓，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这哪里是信任？


    分明是将她置于刀尖火海！


    她猛地用力，挣脱了萧玹的钳制，踉跄着后退几步。


    直到腰背重重抵在冰凉坚硬的书案边缘才稳住身形。


    “督主对流萤的‘信任’，还真是令人受宠若惊。”


    傅流萤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抬眸直视萧玹面具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唇边勾起一抹带着挑衅的弧度。


    “只是……督主就不怕流萤假戏真做，真的倒向将军府，背叛督主吗？”


    萧玹缓缓站直身体，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傅流萤完全笼罩其中。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冰冷锐利，如同在审视一件物品。


    “傅小姐大可以试试。”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却蕴含着令人胆寒的冷意，无形之中仿佛就能取人性命。


    “上一个胆敢背叛本督的人，如今正躺在护城河底，被鱼虾啃噬得面目全非。若傅小姐想步其后尘，本督……不介意成全。”


    说话间，萧玹身上无形的压力如同巨石般压下，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哪怕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可是话语里的戾气却很重。


    傅流萤抬头迎上那道冰冷的目光，嘴角缓缓勾起，“督主说笑了，流萤不敢。流萤与督主有着共同的敌人，自当同心，手刃仇敌，以报多年之恨。”


    她微微屈膝，姿态恭谨，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封的寒潭。


    萧玹似乎对她这份“识时务”颇为满意，冰冷的眸光在她脸上扫了片刻，最终化作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记住你今日的话。”


    话音未落，黑色的身影一溜烟，跳出了窗子，眨眼间便融入浓稠的夜色。


    只留下一缕冷冽的沉香在空气中若有似无地飘散。


    傅流萤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脱力般靠在冰冷的书案上，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她望着那扇全开的窗户，窗外是将军府沉寂的夜色，一如她此刻深不见底的心绪。


    萧玹……他到底在图谋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萧玹似乎在下一盘大棋。


    ——


    翌日清晨。


    傅流萤正坐在窗边小几旁，慢条斯理地用着一碗清粥，几碟精致小菜。


    晨光熹微，映着她温淡精致的侧脸。


    “砰”的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带进一阵冷风。


    柳飞燕裹着一件锦缎披风，脸色憔悴，眼底带着浓重的乌青和掩饰不住的繁音。


    她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容佩。


    “傅流萤！”柳飞燕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利，几步冲到傅流萤面前，“你要的嫁妆，我已经连夜让人清点装箱，单子也拟好了！我的明雪呢？你什么时候去求你父亲放她回来？”


    傅流萤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一般，依旧专注地用银匙搅动着碗里的粥，舀起一小勺，轻轻吹了吹，才送入口中。


    动作优雅，从容不迫。


    柳飞燕被这彻底的忽视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她等了片刻，见傅流萤依旧自顾自地吃着，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彻底点燃了她积压了一夜的焦虑和怒火。


    她猛地伸手，一把夺过傅流萤手中的粥碗，重重地顿在桌子上！


    滚烫的粥汁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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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滴，落在傅流萤白皙的手背上。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柳飞燕指着傅流萤，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她刻薄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清晨显得尤为的刺耳。


    “将军府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你妹妹现在在家庙里受苦受难，孤苦无依！你还能吃得下去饭？”


    “她从小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样的苦楚？你这个做姐姐的，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居然一点都不愧疚的，你的心肠是石头做的吗？是不是非要等她死在家庙里，你才肯罢休？”


    她越说越激动，连日来的担忧，以及对傅明雪的心疼交织在一起，柳飞燕全然没了平日贵妇人的端庄。


    傅流萤垂眸，看着手背上那点被烫红的印记，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旁的湿帕子，轻轻擦拭干净。


    直到柳飞燕骂得声嘶力竭，喘着粗气停下来，她才缓缓抬起眼。


    那双眼睛平静无波，清澈得如同深秋的寒潭，清晰地倒映出柳飞燕此刻气急败坏的模样。


    “母亲方才……”傅流萤的声音清清冷冷，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是在跟我说话吗？”


    “你！”柳飞燕被她这副装聋作哑、油盐不进的态度噎得眼前发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指着傅流萤的手指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你……你这个孽障！你装什么糊涂！”


    容佩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柳飞燕，低声劝慰。


    “夫人息怒，保重身子要紧啊！更何况您和大小姐是母女，这母女哪有隔夜仇。”容佩一边劝着，一边对柳飞燕使了个眼色。


    来之前不都说好了吗？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大小姐接纳。


    怎么一见到大小姐夫人就把这些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傅流萤仿佛没看到柳飞燕的失态，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这才将目光重新看她，，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母亲不必着急。父亲昨夜宿在军营，尚未回府。”


    “待父亲今日回府后，我自会寻个合适的时机，向他陈情，为明雪妹妹求个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