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瞬间，下方斗兽场猛地爆发出更加狂热的嘶吼！


    傅流萤的心猛地一沉，几乎不敢去看。


    眼角余光扫过，只瞥见一片骤然扬起的，混合着暗红沙尘的血雾！


    那瘦小身影所在的位置，已被黑熊巨大的身影彻底吞没！


    只有一声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尖利惨嚎，可是在这哀嚎声遍野的角斗场很快就被洇灭。


    傅流萤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悲鸣。


    她死死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眼角留下了一滴清泪。


    那眼泪滚烫，灼烧着她的脸颊，更灼烧着她的心。


    她错了。


    错得离谱。


    求他？


    凭什么求他？


    萧玹说得对，她凭什么认为他会出手？


    就凭那纸可笑的赐婚圣旨？


    还是凭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利用价值？


    这世间的公道，从来不是靠哀求得来的！


    傅流萤猛地睁开眼，眼底所有的软弱，哀求，悲悯，都在瞬间被冷漠和坚定所取代！


    她的目光亮得惊人，直直看向萧玹。


    “萧玹！”她声音不大，却很冰，很淡，“我傅流萤今日，才算真正看清了你！”


    “我原以为……你只是面冷心热！手段酷烈，却或许……还存着一丝底线！”


    她盯着他斗笠阴影下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可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是……”


    “冷血无情！铁石心肠！与这炼狱里的恶鬼，又有何分别！”


    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砸在萧玹身上。


    萧玹高大的身躯似乎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斗笠下，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如同冰层下被投入一颗小石子，激起的涟漪瞬间便被更厚的寒冰覆盖冻结。


    他看着眼前这张蜡黄黯淡的脸，虽然刻意扮了丑，可是那双杏眸却亮得惊人。


    “知道就好。”萧玹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死寂，听不出丝毫情绪。


    他猛地一拂袖，动作果断又很决绝。


    “收起你那无用的眼泪和可笑的悲悯！”他居高临下，如同神祇俯视挣扎的蝼蚁，“傅流萤，你若真有那份救人的心思，就拿出你的本事来！自己动手！”


    “求人？”他发出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算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他身影已动！


    快得如同鬼魅！


    玄色的身影没有丝毫留恋，如同融入石壁的阴影，沿着来时那陡峭狭窄的石阶甬道，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浓重的黑暗与污浊的血腥气中。


    只留下那句冰冷刺骨的话，如同淬毒的冰锥，深深扎在傅流萤耳边，也扎在她心上。


    “求人不如求己！”


    空旷冰冷的石台上，只剩下傅流萤一人。


    下方斗兽场的喧嚣和血腥仿佛被隔绝开来。


    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单薄的靛蓝布衣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渺小。


    她缓缓抬手，用粗糙的袖口，用力地擦过脸颊。


    再抬起脸时，泪痕已干，只剩下眼底一片极致的冷静与坚定。


    那目光，锐利如出鞘的寒刃，再无半分迷茫和悲恸。


    是啊，求人算什么本事？


    她傅流萤能依靠的，从来只有自己！


    从地狱里爬回来的那一刻起，她就该明白这个道理！


    萧玹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醒了她。


    她要有绝对的权力。


    既然这世道混乱不堪，既然正义无法得到伸张，那她就要闯出一条道来，匡扶正义。


    傅流萤深吸一口气，不再看下方那血腥屠场一眼。


    她转身，目光锁定萧玹消失的甬道方向。


    身形一动，她紧贴着湿滑冰冷的石壁，毫不犹豫地追了下去！


    每一步都踏得无比沉稳，无比决绝。


    甬道曲折幽深，盘旋向上。


    来时被萧玹带着，只觉得快，此刻独自攀爬，才更觉其陡峭湿滑，稍有不慎便会跌落。


    傅流萤全神贯注，将萧玹方才带她时利用阴影、借力石壁的身法在脑中飞快闪过，依样施展。虽远不及他那般迅捷鬼魅，却也异常小心敏捷。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微弱的光亮。


    门并未关严，留着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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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出赌场里摇晃的灯火和鼎沸的人声。


    越是临近大门，傅流萤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萧玹。


    察觉到身后人的脚步越来越近，萧玹的嘴角勾了勾。


    他没有转身，直接大步流星的朝外走。


    身影很快消失不见，与门外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傅流萤紧追其后，出了门，学着萧玄之前的样子把门关上。


    傅流萤往前走，穿过甬道，前面是一片巨大的赌场。


    傅流萤扫射了一圈没有看到春芽和夏婵。


    她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裹住了她。


    她明明叮嘱过她们在外面机灵点，注意安全！


    她们去了哪里？是出了意外，还是……被这赌场里的人发现了？


    焦急如同藤蔓，瞬间缠绕上来。


    傅流萤在赌场中走着找着。


    这里比来时更加拥挤嘈杂。


    形形**的赌徒挤满了不大的空间，吆五喝六，面红耳赤。


    骰子盅疯狂摇动的哗啦声，银钱铜板砸在桌面的叮当脆响，狂笑与咒骂……吵的人头疼。


    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


    傅流萤靛蓝布巾包着头，脸上蜡黄。


    她这副刻意扮丑的仆妇模样，在这混乱的环境里毫不起眼。


    没有！


    视线所及，根本没有春芽和夏婵那熟悉的身影。


    她们是出去了还是出了意外？


    傅流萤的心里有些没底。


    从萧玹的反应来看这赌场肯定还有其他的出口。


    傅流萤抿了抿唇，加快了步伐。


    “又输了！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通杀！哈哈哈！给钱！快给钱！”


    “让开！别挡着老子翻本！”


    各种粗鄙的吼叫在耳边炸响。


    汗臭，体味还有劣质烟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熏得人头晕。


    就在她挤过一张围满了人、正在押大小的赌桌时，变故陡生！


    一个输得双眼赤红，满脸横肉敞着怀露出浓密胸毛的壮汉，猛地从赌桌旁跳了起来，狠狠将手里的骰盅砸在地上！


    “出老千！你们合起伙来坑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