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玹看着她这近乎依赖的小动作，眼神复杂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冰冷。


    他起身，在附近收集了一些相对干燥的枯枝落叶，用火折子艰难地点起了一小堆篝火。


    跳跃的火焰带来了一丝暖意，驱散了部分寒气。


    他坐在火堆旁，背对着傅流萤，默默调息。


    白日与黑熊搏斗，加上坠崖的冲击，他内腑也受了些震荡。


    听着身后女人断断续续，痛苦的呻吟和呓语，他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烦躁。


    “娘……别走……冷……”傅流萤烧得糊涂了，断断续续地低语着，声音带着孩童般的脆弱和无助。


    萧玹的背影僵了一下。


    他缓缓转过头，篝火跳跃的光映在他冷硬的侧脸上，明暗不定。


    他看着那个在噩梦中挣扎，卸下了所有伪装和防备的女子，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个看似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女人，内里或许也藏着不为人知的伤痛。


    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再次走到溪边，重新浸湿布条，换下她额头上已经变温的那块。


    如此反复，几乎一夜未眠。


    每当布条变温，他便起身更换，动作从一开始的生硬，到后来竟也带上了几分习惯性的麻木。


    后半夜，傅流萤的高热终于退下去一些，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萧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闭目养神，篝火的光芒在他长长的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


    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艰难地穿透崖顶的薄雾，洒在溪谷时，傅流萤缓缓睁开了眼睛。


    意识回笼，肩头剧痛和全身的酸软无力让她瞬间清醒。她发现自己裹着一件宽大的玄色外袍，身下垫着干燥的枯草，额头上还覆着一条湿冷的布巾。


    不远处，篝火的余烬尚存一丝温热，而那个玄色的身影，正背对着她，负手而立，望着崖壁上方，身姿挺拔如松，仿佛昨夜那个笨拙照料她的人只是她的幻觉。


    “醒了？”冰冷的声音传来，萧玹并未回头，“醒了就起来，准备回去。别装死。”


    傅流萤撑着想坐起身，牵动肩伤，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萧玹这才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依旧淡漠，语气刻薄，“怎么？傅大小姐昨夜逞英雄的劲头哪去了？这点伤就爬不起来了？”


    傅流萤抿了抿干裂的唇，没理会他的嘲讽，低声道，“多谢督主……昨夜……”


    她看到了他里衣上撕下的痕迹。


    “不必。”萧玹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本督只是不想你死在这里，平白惹一身麻烦。记住，昨夜之事，最好烂在肚子里。”


    说完，他丢给她一个水囊，“喝点水，省得路上渴死。”


    傅流萤接过水囊，默默喝了几口。


    冰冷的溪水滑过喉咙，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她看着萧玹冷硬的侧脸，昨夜昏迷前感受到的那一丝被护住的暖意，以及额头上反复更换的冰冷布巾，都清晰地烙印在记忆里。


    这个男人，远比她看到的更复杂。


    就在这时，崖顶上方传来了清晰的呼喊声：“督主，傅大小姐，你们在下面吗？”


    救援，终于到了。


    傅流萤是被侍卫用简易担架抬上崖顶的。


    她脸色苍白如纸，肩头裹着临时处理的伤处血迹斑斑，虚弱的样子惹来不少同情和探究的目光。


    萧玹则拒绝了他人的搀扶，自己跃上侍卫牵来的另一匹骏马，玄衣染尘，发冠微乱，但那股迫人的气势却丝毫未减，反而因这经历更添几分凛冽的煞气。


    “督主！流萤！”傅莽第一个冲了上来，看到女儿的模样，又惊又怒，“伤得如何？太医！快传太医！”


    傅流萤看着傅莽眼底的担心，垂了垂眼眸，心底冷笑一声。


    傅莽还会关心她的死活？


    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很快，皇帝和皇后也移驾过来，脸上带着关切。


    “臣女参见陛下，皇后娘娘。”傅流萤在担架上挣扎着想起身行礼，被皇帝挥手制止。


    “免礼！快，快抬下去让太医诊治！”


    皇帝看向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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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玹，“萧爱卿，你可无恙？”


    “谢陛下关心，微臣无碍。”萧玹声音平稳，下马行礼。


    “好！好！没事就好！”皇帝松了口气，随即看向被抬走的傅流萤，眼中赞赏更甚，“傅家丫头临危不惧，胆识过人，箭术超群，更难得的是这份舍身相救的义勇！傅爱卿，你生了个好女儿啊！此次遇险，她功不可没！”


    皇帝的赞誉再次响彻猎场，傅莽脸上有光，连声称是。


    柳飞燕傅明雪站在人群后，脸色难看至极。


    傅明雪看着被众人簇拥关怀的傅流萤，又看看被皇帝亲口嘉许的萧玹，心中的妒火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


    凭什么所有的荣耀和关注都是傅流萤的？


    连遇险都能因祸得福！


    为什么，她没有死在黑熊爪子下。


    为什么傅流萤掉进崖底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回来。


    她的命可真大，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此时，负责清点猎物的官员高声禀报，“启禀陛下！猎物清点完毕！东厂督主萧玹大人，射获猎物种类最多，数量最巨，其中猛兽黑熊一头，当之无愧为此次春猎魁首！”


    “好！”皇帝龙颜大悦，“萧爱卿箭术无双，实至名归！重重有赏！”


    萧玹谢恩，神色依旧淡漠，仿佛这魁首之名于他不过浮云。


    他的目光掠过被抬远的傅流萤，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波澜转瞬即逝。


    围猎结束，盛大的庆功宴在围场行宫举行。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傅流萤因伤势，被安排在偏殿由太医诊治后，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在春芽和夏婵的搀扶下，勉强出席了宴会。


    她脸色苍白，神情恹恹，更显得弱不胜衣，与白日里马背上的英姿判若两人，惹得不少贵妇心生怜惜。


    傅明雪看着被安排坐在相对靠前位置的傅流萤，再看看自己这不起眼的角落，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尤其是看到二皇子李承睿的目光似乎也在傅流萤身上停留了几次，她心中的毒计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