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流萤裹着湿漉漉浴巾的手紧紧攥着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她极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被水汽蒸腾得本就泛着粉色的脸颊和耳根，瞬间染上了一层浓艳的绯红，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红梅。


    “不知督主深夜擅闯女子闺房，意欲何为？东厂行事，如今已如此不顾礼法廉耻，视女子清誉如无物了吗？”


    傅流萤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


    平日里萧玹夜闯她闺房就算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


    差一点，她就被萧玹看光了。


    傅流萤还没有胆大奔放热情到，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一个男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身体。


    哪怕这个男人是她未来的夫君。


    萧玹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朦胧的水汽如同最上等的轻纱，笼罩着她。


    她如一朵被迫绽放在夜色中的出水芙蓉，肌肤在烛光和水汽的映衬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莹润光泽。


    湿透的墨发凌乱地贴在颈侧和光洁的肩头，蜿蜒而下，没入被浴巾紧裹的起伏曲线之下。


    那抹因羞怒而起的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耳根，甚至染红了精致的锁骨，为她清冷绝艳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艳色与……脆弱。


    他深不见底的眸色，似乎因这活色生香的一幕，极其隐晦地波动了一瞬，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荡开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但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随即，那惯常的冰冷覆盖上来，甚至比平日更添了几分刻意的轻嘲与审视。


    他并未理会她愤怒的质问，反而迈开长腿，朝浴桶这边不紧不慢地走近了两步。


    随着他的靠近，那股冷冽又极具存在感的气息瞬间变得更加浓烈，几乎要将浴桶中蒸腾的热气压下去。


    他的视线如同有实质，带着穿透一切的力度，毫不避讳地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那被湿透的浴巾紧紧包裹勾勒出的玲珑曲线，以及裸露在水面上、沾着水珠的光滑圆润肩头。


    “本督只是来提醒傅大小姐，”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她耳中，语气是惯有的刻薄与居高临下的审视。


    “玩火，小心烧到自己。傅湛那蠢货，虽不足为虑，但狗急跳墙，手段未必如你所想的那般好看。”


    “你那些小打小闹、藏在犄角旮旯的铺子和作坊，经得起几次……折腾？”


    他的靠近让傅流萤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刮过她的肌肤，让她如芒在背，仿佛自己正赤身裸体暴露在对方眼中。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恨不得将他双眼剜出来的冲动，冷冷地迎视着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眸子，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


    “不劳督主费心，我的铺子，我的生意，我自有分寸，倒是督主，深夜闯入，便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紧要的风凉话？东厂何时也管起商贾之事了？”


    “无关紧要？”萧玹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刺骨，带着浓浓的讥诮。


    “断人财路如**父母。傅湛此刻，怕是恨不得杀了你。”


    傅流萤的心猛地一沉。


    这正是她连日来最大的隐忧。


    傅湛的卑劣无耻和毫无底线，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萧玹的话，并非危言耸听，而是极有可能发生的现实。


    “那依督主高见？”傅流萤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怒火。


    他到底想做什么？


    仅仅是来看她笑话，还是……另有所图？


    看她笑话，


    萧玹似乎很满意她终于正视这个问题。


    他又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笼罩了浴桶，投下的阴影将傅流萤完全覆盖。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浴桶里蒸腾出的温热湿气拂过他的衣袍下摆。


    他微微俯身，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却冷硬如冰的脸，距离她不过咫尺。


    他俯视着她，如同神祇俯视蝼蚁，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和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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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柔寡断，是妇人之仁。”他薄唇轻启，吐出冰冷的话，“对付一条红了眼的疯狗，最好的办法，不是等它扑上来咬你时再反击，而是在它刚露出獠牙，甚至还没起念之前，就彻底打断它的脊梁骨，碾碎它的爪子，让它永远只能在地上爬，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傅流萤被迫仰着头，迎视着他近在咫尺的、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眸。


    那深邃的瞳孔里，倒映着她此刻略显狼狈却依旧倔强的脸，没有丝毫温度。


    “督主的意思是，直接让傅湛……消失？”


    她问得异常直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这确实是最快最彻底，也是最一劳永逸解决傅湛这个麻烦的办法。


    以萧玹的手段，要做到这些，易如反掌。


    但……


    她看着萧玹那双毫无波澜，，仿佛人命家业皆如草芥的眼睛，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种视众生为棋子的冷酷，让她本能地感到抗拒和……一丝恐惧。


    傅流萤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这动作让她裹在胸前的浴巾又下滑了一丝，她不得不更用力地攥紧，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坚持，清晰地回荡在水汽氤氲的净室中。


    “督主手段高明，算无遗策，流萤佩服。但此法，伤及无辜。傅湛**，赔掉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依附于玉容斋生存的无数工匠、伙计、掌柜，以及他们的家小。”


    “他们勤勤恳恳，只求一饭温饱，何错之有？如果傅湛**，没有人发放薪水，那他们一年就白干了。”


    “我傅流萤行事，纵有千般算计，万般不得已，也有一条底线，绝不牵连无辜，不断人生路！”


    傅流萤的眼神清澈坚定，直视着萧玹。


    “呵。”萧玹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讥讽意味的冷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


    “傅大小姐倒真是菩萨心肠，悲天悯人。可惜，在这弱肉强食、**不吐骨头的名利场，你的这点慈悲，只会成为别人捅向你时的利刃，妇人之仁，终将自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