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帝后及太后驾临，众人跪拜行礼，高呼万岁，宴会正式开始。


    丝竹之声更盛，宫女太监如流水般呈上珍馐美馔，玉液琼浆。


    表面上一派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的和谐景象。


    酒过三巡，精美的御膳如流水般呈上又撤下，殿内暖意融融，熏香混合着酒菜香气，氤氲出一种奢靡而和乐的假象。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婉转，舞姬们水袖翩跹，身姿曼妙，试图用柔美的韵律软化殿内无形的锋棱。


    高踞龙椅之上的皇帝，面庞被冕旒的垂珠遮掩了些许神色，但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略显松弛的肩颈，显露出他此刻心情尚可。


    他举起手中金樽，目光温和地扫视全场，最终落于北疆使团首席的完颜宗身上，声音洪亮而充满威仪，打破了之前略显拘谨的气氛。


    “完颜亲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朕欢迎诸位使臣。北疆与我朝毗邻而居，虽风土各异，然睦邻友好、商贸互通乃两国百姓之福。往昔虽有些许摩擦，皆已成过眼云烟。朕愿与北疆王庭共执牛耳，以此杯酒，祈愿两国邦交如松柏长青，永修盟好，边境安宁，百姓安居乐业！”


    皇帝的话语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说完，他率先将杯中御酒一饮而尽，动作洒脱，以示诚意。


    殿内百官见状，纷纷起身举杯附和，“愿两国永修盟好！”声浪一时盖过了乐声。


    完颜宗也随之起身。


    他身材高大健硕，穿着北疆贵族特有的华丽裘袍与镶宝石的腰带，面容粗犷，一双鹰目锐利有神。


    他举起酒杯，面向皇帝，声若洪钟，倒是做足了表面功夫。


    “尊敬的皇帝陛下！”他的官话带着浓重的北疆口音，但字句清晰，“小王奉北疆大汗之命，特来拜谒天朝皇帝陛下！陛下隆恩，设此盛宴，款待之情，小王与使团上下感佩于心！我北疆王庭亦深知和平之贵，愿与天朝共守边境安宁，互通有无，情谊长存！小王谨代表大汗，敬陛下此杯，祝陛下龙体康泰，祝大周国运昌隆！”


    言辞之间，可谓极尽恭敬，姿态也放得足够低。


    他仰头豪迈地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亮出杯底，尽显北疆人的豪爽气概。


    然而，若有人细看，便能发现他那双炯炯有神的鹰目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倨傲与审视。


    完颜宗放下酒杯，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萧玹和傅流萤，最终落在皇帝身上，朗声笑道，“皇帝陛下，天朝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实在令小王叹服。尤其是这位萧督主，年纪轻轻便已权倾朝野，更是令人敬佩。”


    “只是不知……督主身边这位佳人，又是哪位府上的千金？真是天姿国色，与督主甚是相配。”


    他这话看似恭维，实则极其刁钻。


    谁不知道傅家刚出了天大的丑事，傅湛盗窃御赐之物刚死在天牢？


    他此刻点名傅流萤，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意在挑衅和羞辱。


    瞬间，大殿内的气氛为之一凝。


    许多道目光再次聚焦在傅流萤身上，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傅莽坐在不远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却又不敢发作。


    萧玹面色不变，甚至唇角还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他并未立即回答，只是慢条斯理地捻着手中的白玉酒杯。


    就在皇帝微微蹙眉，准备开口圆场之时，傅流萤却缓缓站起身。


    她朝着完颜宗的方向微微屈膝一礼，动作优雅从容，声音清越平静，不卑不亢：“北疆亲王谬赞。臣女傅流萤，家父乃镇北将军傅莽。能得督主青眼，是臣女的福分。”


    她直接点明了自己的身份，毫不避讳，坦然得令人意外。


    那份镇定自若的气度，反倒让等着看笑话的一些人暗自惊讶。


    完颜宗也没想到她如此直接，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抹玩味和更深的探究，“哦？原来是傅将军的千金。傅将军威名，小王在北疆亦是如雷贯耳。只是近日听闻贵府上似乎……”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恶意几乎不加掩饰。


    “亲王殿下。”萧玹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殿内的所有杂音。


    他并未看完颜宗，而是望着手中的酒杯，语气淡漠，“今日乃两国欢宴之时，谈论臣子家事，是否有些不合时宜？莫非北疆王庭，惯于在宴席之上探听他人隐私？”


    他这话毫不客气，直接将完颜宗的挑衅上升到了两国礼节的高度。


    完颜宗脸色一沉。


    他没想到萧玹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皇帝适时地打了个哈哈，“呵呵，萧爱卿所言极是。今日只谈风月，不论其他。完颜亲王，来，朕再敬你一杯，尝尝我天朝的御酒如何。”


    太后也淡淡开口，目光扫过傅流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傅家丫头倒是宠辱不惊，颇有气度。坐下吧。”


    一场风波，看似被强行压下。


    傅流萤依言坐下，垂眸瞬间，与萧玹的目光有一刹那的交汇。


    他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赞许的神色，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完颜宗吃了瘪，面色不豫地喝下皇帝敬的酒，却显然并未罢休。


    酒宴继续，但气氛更加微妙。


    不久，完颜宗再次起身，这次他拍了拍手。


    只见几名北疆武士抬着一个巨大的，蒙着黑布的笼子走进殿来。


    “皇帝陛下，太后娘娘，”完颜宗笑道，“小王此次前来，除了进贡清单上的宝物，还特意带来了一件我北疆独有的活宝，愿搏天朝陛下和诸位一笑。”


    黑布掀开，笼中竟是一头神骏异常的白鹰！


    它眼神锐利如电，喙爪锋利，顾盼之间带着猛禽特有的桀骜与凶悍。


    “此乃我北疆圣山独有的雪顶苍鹰，极通人性，野性难驯。小王驯养多年，方能稍加指挥。”


    完颜宗语气中带着自豪，“久闻天朝地大物博，能人异士辈出，不知今日可有勇士，能上前让这苍鹰乖乖听从指令，站于其臂上？若能成功，小王愿以随身宝刀相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