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好像一夜之间变得成熟稳重的鲛人王，众臣心中发涩。


    “走不了，鲛人族在这么多年来没有血性，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族无能，陷入了这温柔乡之中。”启将手按在城墙之上，夜明珠的光亮绽放在黑暗的海域之中，使启的脸隐于光影之间。


    “鲛人族，自我父王起，已有两代君。父王自鲛人族受掠食者一战中临危受命，得太初父神垂怜，得以保全火种，发展至今，有得有失，却也是功大于过，故父王驾崩之后，得了谥号，高祖。”


    “而我，不过中庸之色。”


    启似乎是在感慨，尽显肺腑之言。


    身后百官，则是恨不得将头低到地里去。


    王上这是在？


    “日后，鲛人族的历史，会称我为什么呢？守成之君？可我不想，虎父无犬子，我想当那开创先河的武宗、文宗、玄宗！”


    “父王赐名于我，名启，就是希望我开创鲛人族历史的先河。”启眉色低潋，轻声道，“我自知我平庸，做不出惊天之举。”


    “故鲛人族血性之源，自二代王始。诸君，可敢？”


    启眸子一沉，看到了远处正在飞驰而来的密密麻麻的身影。


    布置在多地的探子回报，有敌正在向着长乐进军，疑似不知名种族和红角鲛翼族的大军压境。


    探子本回不来的，但是贼子狂妄，放回探子并叫嚣放言屠了他们族，灭了他们种。


    “呵。”


    “愿随王上，死战！”


    鲛人大臣也在此刻抬起头来，硬起了骨头。


    王上说得对，鲛人族菜过、弱过、被带飞过，但是就是没有怂过。血性先河，自二代王始，亦自他们二代臣开始！


    嗡嗡嗡——


    “敌袭！”


    一道急促的声音响彻在整个长乐都城。


    “火种还有多少没有转移？”


    “回禀王上，还有半成。”


    “需要多久才能够转移？”


    “半个时辰。”


    “好。”


    启缓缓拿起长枪，对着都城下方的无数鲛人族战士，举枪长喝，“鲛人，必胜！”


    “鲛人，必胜！”


    无数鲛人战士举起长枪，目光绝然。


    他们之间，或有筑基、或有练气，更有甚者，不过是普普通通一鲛人士卒。但是，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自愿留在长乐都城的战士，皆抱有必死之心。


    “池公，对不起。”启呢喃低语。


    按他来看，鲛人族最对不起之人，那便是鲛人族国师、至圣公池蓁，这个为鲛人族呕心沥血的池公。


    他叫启，平庸之君，却三生有幸遇见了太初父神赐予鲛人族的希望之臣。


    “杀！”


    此刻，长乐都城城门大开，鲛人战士如同滚滚洪流一般，杀了出去。


    坚决贯彻池公的“空间换时间”战略！


    杀杀杀！


    主动出击，飞蛾扑火。


    此刻，滚滚洪流裹挟着必死的意志，疯狂向前发起冲锋。


    远处，有一个金丹巅峰的绿怪面色奇异。


    他们遵奉绿怪一族的元婴真君命令，配合红角鲛翼族的部队，一齐进攻，欲要彻底覆灭这个羸弱的鲛人族。


    而现在，还没等他们“王从天降，肆意嘲弄”，这些弱的可怜的鲛人竟然敢主动出击？


    愚蠢！


    可笑！


    “遵奉真君令，一个不留，杀杀杀！”


    说着，无数绿怪灵气化作外罩，隔绝水流，面上带着残忍的笑容，杀了过去。


    “去吧儿郎们，去掠夺你们的战利品。”


    又有红角鲛翼族的金丹巅峰者振臂一呼，伸出猩红的舌头，微微略过自己的唇角，诡异中带着嗜血的狂暴。


    话音落，早就急不可耐的红角鲛翼族族人也是如同见到猎物一般，杀了出去。


    嗜血的豺狼张开了獠牙，弱小的羊群却主动发起了名为不自量力的冲锋。


    空气中正在弥漫着悲壮。


    砰！


    一扬一边倒的战争开始了。


    此刻，鲛人族的战士没有丝毫犹豫，但凡有修为者，也不再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直接便是燃烧道基冲杀。


    这是名为阵地战的战争。


    此刻，望鹤海域，这个以白鹤停留的诗情画意而命名的海域，浮起了诡异的血红。


    望鹤城，李守昀眺望海域，面色紧张。


    他已经安排了诸多修士截取海域之水，构建了一个人工湖，开始接收鲛人族的火种，但是终究还是差一部分。


    他想派修士去帮忙，但是无我教已经对着望鹤城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他也抽调不出多余的人手，再加上自家弟子离去，自己也无能为力。


    要不是在前不久，从太庸关赶来的前源天阁阁主常凌和现任凌霄学院院尊的刘晏君赶来了望鹤城，接替了盛宣淮离去的战力缺口，那么他们守城的压力可能会呈爆发式增长。


    “希望师尊能够赶得及。”


    李守昀心中微微叹息。


    如果按照盛宣淮的推测，那么无我教势必也会诞生一尊元婴真君级别的贼首，但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无我教的贼首却迟迟没有诞生。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现在，他已经将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太初父神保佑。”


    ...


    ...


    “跟随大纛，冲锋！”


    长乐都城，启穿着自家父王留下的战甲，带着百官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鲛人，必胜！”


    他是王，亦是卒。


    杀！


    此刻，所有鲛人的眸子里不再是清澈的透亮，而是浮上血红。


    王在前，他们岂能苟且偷生。


    为了族人，为了火种，为了希望，为了父神，他们不能倒下！


    鲛人族积贫积弱太久了，他们在这个世纪活的太过憋屈了，他们不想再这样子了。


    古之史书，自是以殉国为君主、臣子、百姓的最高荣耀。所以，就让他们用这种蚂蚁一样的自杀式进攻，向太初父神证明，鲛人族不是扶不起的烂泥。


    此刻，天地潇潇。


    神明空间内，林岷见着这个扬景，眸子里也是浮上些许愤怒。


    “小帝，业劫道，给我盯紧了！”


    小帝，是他给太初天道起的名号。


    布置鲛人族于太初天地之中，本来只是一步闲棋，但是他们却给他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异族欲使我不战而屈人之兵，鲛人族给出了答案，毋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