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浅活十三天

作品:《末世山居日常

    “好不好吃?”


    “酸!”


    瓦屋大堂门口,贺祈靠坐在门槛上,脸已经皱成了一团,手里的青李上还有一个牙印。


    他像是被它酸得不轻。


    “哈哈哈……”


    季山月幸灾乐祸,笑够了,才拿走他手里的李子,从筲箕里又选出一个,放到他的手心,“你刚好摸到最青的。”


    下午四点,雨还没有下下来。


    天地像一个大蒸笼,闷热无比,一丝风也没有。


    厨房实在太热,季山月只得把柴火搬到大堂来干活。


    她坐在板凳上,左手放着山上捡来的树枝,右手是一堆干草和细碎的树叶。


    抓一把树叶和树枝,用干草绕两圈别好,就可以捆成一个柴把。她身前已经堆了不少这种柴把,垒成了一堵矮墙。


    土灶很麻烦,树叶干草易燃,但是烧得快,得随时关注灶里,不然眨眼间火势就会弱下去,很可能烧完一垛草,锅里的水都还没开。树枝烧得倒是慢,但不易燃,点火麻烦,得用干草引。


    一个人做饭,又要烧火又要顾着锅里,难免手忙脚乱,用柴把烧火就很方便,可以让她掌控好时间。


    这都是她山居这几个月得出来的血泪经验,一开始的时候她连土灶怎么用都不知道。


    屋外,天上的黑云越压越低,低得好像伸手就可以摸到。才四点过,天色就已经黑得跟傍晚似的。


    山谷里暗绿的树林上空,无数黑色的蝙蝠穿梭翻飞,时而低空掠过坝子上方,留下一阵焦急慌乱的“吱吱”声。


    空气逐渐泛起一股潮湿的土腥味,极远处的天际传来隐约的轰鸣,声音越来越近……


    “是不是快下雨了?”


    贺祈竖起了耳朵。


    “还有会儿,还得刮风打雷。”季山月起身把捆好的柴把抱到厨房去。


    她这话音刚落,一丝风也没有的天地间突然刮起一缕风丝,卷着树叶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


    一道银蛇划破天际,“轰隆!”闷闷的雷声突然在头顶炸响。


    风陡然大起来,呼啸着刮过山野,所到之处,带起绿波如潮。


    头顶的老槐树被吹得唰唰作响。


    “砰!”,卧室的门被吹得猛地关上。


    季山月又从厨房里出来,忙忙碌碌地,把堂屋、厨房和卧室的窗户给锁上,把檐下的背篼和矮桌收进屋,把青石桌上的刷牙杯收进屋,顺带把贺祈也收进屋,让他坐在大堂门槛后的矮凳上。


    屋外的风更大了,风中带着两三滴黄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砸起许多尘土。空中一声轰隆,一阵风刮过,雨点变得密密麻麻,又过了几声闷雷,滂沱大雨铺天盖地地压下来。


    世界顷刻间变成了灰茫茫的一片,雨点越来越密,越来越密,田野上,屋顶上,全是哗哗的巨响。


    清凉浓密的水汽在空气中溢散开来,驱散了经久不散的闷热……


    季山月在厨房放松地哼着歌,开始往灶里添柴,烧火做饭。


    五点,温暖的食物香味弥漫开来。


    堂屋里,季山月和贺祈两人围着矮桌,吃着热腾腾的鱼汤面。


    屋外的骤雨仍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依旧哗哗地下着,让屋檐成了瀑布,坝子成了湖泊。


    透过雨幕往外看去,除了坝子前的老槐树,只能看到灰茫茫一片,天地都分不开了。


    “雨能下多久?”贺祈问。


    “至少一晚上。”季山月专心致志的吃着面条,似乎对这种场景已经习以为常。


    “明天能去水库吗?”贺祈又问。


    “水库涨水,我带你去水田。”


    不过不知道贺祈在想什么,神色有些失落。


    夏季的大雨里,山居人家的屋内会飞入密密麻麻的飞蚁。


    这些飞蚁学名乳白蚁,长着透明易掉的翅膀,看似人畜无害,实则一旦落地就会找到木质结构筑巢,疯狂繁殖,最后蛀空一切家具。


    为了防止飞蚁的靠近,季山月在走廊下的铜盆内点燃了两个驱虫草把。随着烟雾蒸腾,辛烈的气息再次在空气中弥漫开。


    贺祈已经换上了季山月找来的灰色长T,但在面对她时,依然会习惯性的扯扯衣角,好盖住下腹的鱼鳍。


    “衣服还合适吗?”季山月问道。


    “合适。”


    雨天黑得早,又没有月光,屋里已经很黑了,但季山月却眼尖的发现贺祈的手在无意识的挠着鱼尾,用劲极大,甚至又挠掉了几块鳞片。


    昨晚也是这样,今晚也是这样,这绝不是健康的人体会出现的反应。


    无论怎样,都总让她觉得不同寻常。


    季山月瞥了眼门口燃烧的铜盆。


    他的这种反常,到底是和夜晚有关,还是和驱虫烟有关?


    “是不是很痒?”


    她擦了根火柴,点燃蜡烛。


    贺祈似乎也意识到不对,停了手,仔细想一想,神色有些凝滞,“有东西咬我,在里面,挠不到。”


    在里面?在里面咬?


    季山月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他。


    橘黄的烛光摇曳,映在贺祈那张清俊秀气的脸上。


    他的左眼尾,鼻尖,唇下各有一颗小痣,缀在冷白的皮肤上,让他的任何一个表情都格外的鲜活。


    看着这张脸,鬼使神差地,季山月突然想起前世那个做了虫巢的胖博士。


    他其实是自来熟的性格,在体内的虫巢爆发前,他活跃在队伍里,与大家有说有笑。他的笑声相当有特点,像鸭子一样“嘎嘎”地,每次他一笑,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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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就会忍不住笑得更开。手上爬出寄生蜂的时候,他的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


    那时季山月动手非常狠,一脚出去就把他踹飞到沟里。脚上传来轻微的震颤,“啪”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踢破了。


    下一刻,大量寄生蜂从他的衣下钻出来,轰然飞起。而这些寄生蜂离开后的胖博士,身体迅速地干瘪下去,只剩下一双大眼睛还惊恐地睁着。


    那个场景,季山月以为自己早都已经忘了,可如今每个细节都变得如此清晰。


    或许贺祈不会这么倒霉,毕竟他上一世到最后都还活得好好的……


    但谁知道呢?


    重来的这一世难道就不会有意外发生吗?


    毕竟,他看起来真的很脆,很弱,很容易死。


    “为什么那么想去水库?”季山月问道。


    “我能抓鱼。”贺祈回答。


    “你好像没那么喜欢吃鱼。”


    “可你会很高兴……”他神情怏怏,“我听到你笑了,笑得很大声。”


    屋外大雨连绵,淅淅沥沥,屋内烛光摇曳。


    季山月别过了脸,另起话头。


    “你身上有寄生虫,我没办法治。到时候我把你放回江里,你顺着江水往下飘,飘到哪里是哪里,会有生路的。”


    “可能你命里不该留在这儿。”


    窒息感一阵又一阵涌来,像海浪压过人的头顶。


    这一刻,贺祈的鼻尖仿佛又闻到北江水的水腥气,浑身都是刺骨的冷,冷得他一阵阵的发抖,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


    “好……”


    他听到自己嘴里冒出这个字,这个字已经耗尽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


    他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他本来就是个麻烦,不能再给她添再多哪怕一丁点的麻烦。


    哪怕他的心里充满了对未知命运的恐惧。


    “他的尾巴能吃!”“他不是人,是怪物。”这些遇到的人所说的话,突然又冒了出来,在他的脑海中盘旋。


    他多想这两三天其实只是他在江岸上做的一场梦,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这样,当他醒来,就什么都不想念,什么都不牵挂,什么都不害怕,就不会觉得……得而复失,一场空。


    “可惜我,我……”他的声音发着颤,带着浓重的鼻音,“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我长得普通,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和其他人一样。”


    贺祈一愣,缓缓露出一个比哭还悲伤的笑。


    笑完,他垂下头,小口喘息着,肩膀起起伏伏,很快,大朵的泪珠落到T恤的下摆,绽成了圆圆的水花。


    怎么又哭了……


    季山月叹了口气,拿起蜡烛,凑近了贺祈的下半身,“我帮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