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通讯后，相较于沉浸在回忆里的薛中将，薛祈倒是睡了个好觉。


    薛祈加入的校队的一队二队群此时又被闻其意改回正常的机甲校队群。薛祈做完体能训练，群里陆续有人晒出训练场上的照片。


    耐心的闻队长早上发了个红包，奖励早起的鸟儿。


    薛祈在吃饭，正好错过。她顺便找闻队长问了下训练的事。


    闻其意给他发了一个视频通讯，额前碎发完全被汗浸湿，甚至能明显看到汗水在他白玉般的皮肤上蜿蜒，最终消失在脖颈处的队服中。


    “你之前是在晚上训练吗？”


    薛祈点头，解释：“我白天有课。”


    “课程不是什么问题，如果你习惯在下午训练，校队可以替你申请下午的假。像之前你在研究所那样，线上课程能跟上就行。那你习惯在晚上训练是吧？”


    薛祈继续点头。


    她那几个专业老师都很喜欢布置作业，尤其是课后作业。薛祈一般都是边听课边写作业。如果她选择白天训练，线上课程的作业对她而言也是个负担。


    闻其意笑了下，赛场下这样乖巧，与机甲赛场上那样狡猾利落的风格大相径庭。他收敛笑意，继续道：“行，到时候你和戈登，小绿，姚渺还有芮葳蕤那三个一起训练。”


    都是让人两眼一黑的训练队友。


    一个戈登就足够聒噪了，芮葳蕤虽然很安静，但她那两个同伴看见她眼刀都快飞天上去了。薛祈觉得有些麻烦，皱眉道：“队长，我想了下，我还是更适合下午训练。”


    “什么意思？学妹，嫌弃我？”戈登从旁边蹦出来，只露出一条健硕的手臂，就被闻其意挡了回去，“把衣服穿好。”


    戈登感激涕零：“队长，我参加过健美赛的，被学妹看一下没什么的。”


    闻其意带着寒意，轻瞥了他一眼：“我是怕脏了我们虫兽分析师的眼。”戈登幽怨地看了眼闻队长。


    薛祈没再听到戈登的声音，只听到闻其意如水般温润的声音：“好，到时候我会给你申请周一至周五下午的训练时间。周六周日我们得去塞涅荒星的机甲训练场地训练，没意见吧？”


    薛祈有些迟疑，她虫兽专业从大二开始，周末有小组实地考察活动。她如实向闻队长汇报。


    闻队长一脸平静：“好，我知道了，我会给你解决的。下午训练从一点到六点半，训练地点看你们负责人，一般是在我们校队机甲训练馆。”


    薛祈点点头，表示自己认真听。


    “周末训练早上六点在校队机甲训练馆集合，那边提供宿舍，记得携带必需品，周日晚上八点回校。”


    “好。”


    闻队长继续道：“还有，高联赛前一个月，我们得封闭式集训。因为星际赛改版原因，高联赛比赛时间不明，到时候再说。”


    岂止高联赛，几乎所有的大型机甲赛事都得随之更改赛制和比赛时间。尤其是R20、高联赛、战队赛这些以进入星际赛为目的的大型机甲赛事。


    薛祈：“从今天下午开始是吧？”


    “是的。”


    “负责人是谁？”


    “祝凌，上次监督你跑步的那个。”在即将结束前，闻其意笑得真挚，夸奖道：“另外，我看了你打的高新赛，薛祈，你在高校新生联赛表现得很好。不过，能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不想拿第一吗？”


    这问题可严重可不严重，既可能只是闻其意随口一问，当然这个可能性极小，也可能是闻其意不认可薛祈对比赛的态度。这可严重了，要知道，一个机甲师对比赛失去胜负欲，就和士兵失去斗志一样。


    闻其意那句话就是认可她的技术，但不认可她对比赛的态度。


    薛祈不能如实告知，毕竟MPAS（精神力攻击后遗症）现知病例只有两位，景絮和谢一仪，都是闻名星际的星际赛级别机甲师。


    先不说联邦军方要求薛祈保密，就算她和闻其意解释了，那他问的问题得更多了。一个普通的文化科学生，怎么会有MPAS？


    所以薛祈无法正面回答，但她知道一综机甲校队队长，问这个问题的目的，薛祈盯着那双棕灰色的眼睛：“队长，我精神力属于极容易疲惫类型，每一场机甲比赛，我都会全力以赴，尽我所能，但如果我精神力一旦感到疲惫，我会立马退出比赛。”


    戈登也听到了这番话，笑意收敛起来，和姚渺对视上，两个人都从对方眼中读出震惊。


    怎么会有一个机甲师在还没进校队就表现得这么狂，明确说出自己会随意退赛，这不是把比赛当儿戏吗？


    只能说现在年轻人太勇了。


    也难怪秦则一会和薛祈玩，两人的狂妄如出一辙。


    但秦则一好歹有实力，并且能从星运赛以及精神力和体质等级看出来。可薛祈嘛……


    只有低水平的高新赛和不正规的友谊赛，很难看出一个人真实水平。


    闻其意表情严肃起来：“薛祈，你要知道，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我会减少你的上场概率，甚至我现在就能把你从二队换下，找个虫兽分析师替补上来。”


    一综是全联邦文化科学生的梦中情校，伦学生体能和格斗水平，或许不如一军二军三军，但轮理论知识，一综敢称第二，联邦没有任何一所大学敢称第一。


    换而言之，一综优秀的虫兽分析师有很多，他们当然可以找“精神力不容易疲惫”的虫兽分析师。


    “队长，机甲比赛的本质是为了锻炼机甲师的机甲能力，提高击败虫兽水平，最终捍卫星际公民安全。过度重视比赛胜负，与比赛目的背道而驰。”


    但对一个星际赛级别的机甲师而言，无视比赛胜负比自我牺牲要更难。因为星际赛的胜负关乎国家机甲实力，即和军事水平挂钩，国家荣誉挂钩。


    哪怕谢一仪和景絮和薛祈一样，第一时间发现了精神力不对劲，也不会按下保护罩退出比赛。这对一名机甲师而言，懦弱，认输，拥有这样特质的机甲师，会变成永远钉在耻辱柱上鞭笞的罪犯。


    而现在，薛祈面对掌握自己去留的校队队长，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自己是个无能的机甲师，是受不得疼痛甚至无法忍受一点疲惫的机甲师。


    开着冷气的训练室，都无法浇灭他内心的烦躁，一旁的戈登和小绿对视一眼，意外薛祈的刚硬。文化科的，比他们还刺头儿。


    但薛祈也不是毫无准备，如果一综无法接受她，她可以加入战队，通过战队赛打进星际赛。又或者从一综退学，重考一军，还能先和一军队长副队先商量。


    这并不是天方夜谭，一军对薛祈来说比考一综容易多了，薛祈体能等级3S＋，精神力等级登记的也是S-，能考进一综的成绩，哪怕成绩折半也能考进一军。


    要是一军副队明澈知道薛祈有这样的想法，都要高兴疯了。毕竟在薛祈去一综之前，明澈就明示让薛祈加入一军校队。


    气氛如水遇寒气，沉默似水化寒冰在通讯两方蔓延。薛祈率先打破令戈登窒息的沉默：“队长，希望您认真考虑，如果我入校队，打比赛时，请一切以机甲师精神力安全为重，当我向您申请中止比赛，检验比赛场地时，我希望您能第一时间向机甲组织委员会提出检测比赛场地的需求。虽然这种事的可能性不大，但为了以防万一，我需要你给我一个承诺。”


    如果闻其意没有问出那个问题，薛祈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这一点。


    从研究所递交退组申请，而后马不停蹄地补之前落下的专业课，还有景絮谢一仪的事扰她心神，还有申请进机甲校队以及参加高新赛。昨晚薛中将还来凑热闹训了她一顿。


    饶是思虑周全的薛祈也有遗漏的地方，她应该在入队前和闻队长说的。后来薛祈和闻其意很熟了，问起如果她一开始就和闻其意摊牌，闻其意还会不会让她进校队。


    闻其意当时刚训练完，两手枕在后脑勺，躺在训练室里，嗤笑道：“当然不会，友谊赛只能看出你意识不错操作也不错，但我也只能看出不错，不值得我冒险找一个有着诸多不安全因素的虫兽机甲师进来。高新赛证明你确实是个有实力的机甲师，这就让我有点犹豫了。”


    “最后为什么同意了？”


    “直觉吧，你给我的感觉实在不像是那种怕痛怕累的机甲师，真正怕痛的人压根当不了机甲师，真正怕累的人体质等级压根到不了3S＋。”


    闻其意只思考了十分钟，就同意这个不平等条约，但他在心底暗自下定决心，绝对不会让薛祈参加重要的比赛，比如八强四强那种，薛祈，就给他在观赛区冷板凳坐着吧。


    闻其意要挫挫这个刺头的锐气。


    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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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在上午下课时，收到祝凌给她发的训练位置，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寒暄的话。薛祈很满意，至少每天的训练都很安静。


    直到薛祈看见了那头骚包的炫酷三七侧背头，秦则一看见薛祈就兴致冲冲地大步迈了过来。正当薛祈觉得耳朵又得不到清净时，秦则一像是没看到薛祈一样，突然拐了个弯到近战训练室去了。


    似有所感，薛祈回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深蓝色的眼，鼻梁高眼窝深，眉尾上挑，带有光泽的黑色卷发凌乱地扑在两肩。女生脸色平淡，眉目倦怠，却也驱散不了其强势的气势。


    见到薛祈，她很有礼貌地伸手：“奥莉，你好，新成员。”


    薛祈回握：“学姐好，我叫薛祈。”


    奥莉很喜欢有礼貌的人，她笑得很标准：“我看过比赛，对你有印象，远程命中率高到离谱的分析师。但不知道你叫什么。”


    商业互夸薛祈在行，之前跟组也不是白跟的，薛祈开始模仿戚桐和其他教授商业互夸话术：“学姐，你本命的穷灭高火力拦截水平真的很厉害。”


    好吧，其实商业话术她也没学会多少。


    奥莉这次是真被逗笑了，从校队队服的衣服袋子里掏出了一粒糖，水果硬糖，外面的糖纸表面是珠光的质感，褶皱处折射出细碎的七彩的光。薛祈接过，入手带着光滑微凉。


    给糖接糖这一系列动作，让薛祈恍惚，她差点把这枚水果硬糖看成了一小粒包装的巧克力。


    奥莉没注意薛祈的心不在焉，她只觉得薛祈有眼光。


    薛祈在入校队之前恶补了一综的高联赛相关视频，眼前的女生，正是让她印象深刻的奥莉·卡斯帕，体质等级S-，精神力等级3S，是一综机甲校队精神力等级最高的机甲师。本命机甲穷灭，是高火力压制的火系机甲。


    唯一的短板就是体质等级稍微低了点。论坛上也能搜出奥莉相关信息。毕竟机甲这么有特色，精神力这么高的人，在一综当然不会寂寂无名。


    奥莉不是R20出身，而是星运赛运动员，她一开始的目标院校并不是一综，而是一军，一军机甲校队选拔赛中，基因病突然发作，没有通过考试。


    当时一综已经有了精神力同为3S，体质等级却比奥莉高了一大截的秦瑛，况且秦瑛在选拔赛中就已经展现了其不俗的指挥能力。一通过选拔即为远程首发。


    奥莉顶多捞个替补，还不是一般的替补，应该是替补的替补，当时从首发退下来的学长，精神力也有3S-。


    一综的带队老师兼负责人刘老师找准时机把奥莉捞了进来。


    奥莉出身卡帕斯家族，因为卡帕斯家族曾盘踞在矿星——虫兽与机甲的起源之地。秽值极高，卡帕斯家族扎根于矿星，有着浓厚的根土观念，曾长年生活在低秽值区，是极为有名的基因病遗传家族，好在只是体质等级不高，过度劳累后容易生病，病中过度劳累容易昏厥。


    这对正常人来说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但对机甲师而言，却是极大的弱点。这也是当年一军没有选择挽回奥莉的一个重要原因。


    奥莉体质等级有S-已经中了基因彩票了。要知道，卡帕斯家族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体质等级为C级B级的脆弱人群。


    除去薛祈和她带教学长祝凌，秦则一和他带教学姐奥莉，还有两个和薛祈一样通过高新赛进入校队的远程和坦盾。


    如果说奥莉闻其意他们这样的首发是一队，那么像秦则一这样的就叫二队，薛祈同期的远程，则被称之为三队。三队上场的概率少之又少。


    奥莉把秦则一从近战训练室揪到机甲对战区，薛祈站在原地看了会儿，目光对上祝凌。祝凌目光沉沉地观察着她。薛祈对上他的视线，半点不惧，问道：“学长，待会儿什么安排？”


    祝凌就是薛祈刚进入机甲校队时监督薛祈罚跑的领队。那领队脑回路不太正常，可能天才都是这样的，看过高联赛才知道，秦则一同一届进校队的，祝凌能把原先的虫兽分析师按在替补席，绝对是有原因的，他兼修虫兽分析师与环境分析师，能通过环境预测出即将要出现的虫兽，每一只虫兽的弱点他都能快速且准确的说出来。


    高联赛中，他话不多，但每一句都极其有用。


    喜欢精炼语言的学长啧了一声：“别催，我在想。”


    薛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