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假期的第一件要事，无疑是一觉睡到自然醒。秋荷从睡梦中醒来时，早已过了早饭的时间。


    秋喵喵坐在地板上，胳膊肘撑着脑袋，乖巧地趴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秋荷。


    他早就醒了，猫咪有着独特的生物钟，总会在日出前一刻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醒过来。


    秋荷醒则醒矣，醒了也没起床，只是翻了个身，摸摸小猫脑袋，然后刷手机，顺便跟小猫说两句话，问他几点醒的，吃没吃饭啊，醒了之后都在做些什么。


    秋喵喵说：“我在等你醒过来。”


    秋荷便问：“你等我醒过来做什么呀？”


    秋喵喵想了想说：“也不做什么，就是单纯的等你醒过来，然后你一眼就会看到我。”


    “好吧，我确实一睁眼就看到你了。”


    秋荷又在手机上蹉跎了一阵，慢吞吞地起床，送一堆脏衣服进洗衣机。


    洗衣机轰鸣旋转，水花与洗衣液绞出泡沫，阳光穿透卫生间纱窗，照射在地面，留下小小一块光斑，秋荷打了一个哈欠，感觉当下的一切都像是一个普通周末，没什么节日的味道。


    她对秋喵喵诉说了这一点，秋喵喵歪着脑袋：“节日的味道？”


    秋喵喵没有节日的概念，但他喜欢人类庆祝节日，因为每逢佳节过后，垃圾桶里的内容会丰富不少，他们这些居无定所的猫也跟着沾光。


    秋喵喵很乐意将节日的味道理解为垃圾桶里美食的味道。


    秋荷挠挠小猫下巴，解释节日对人类来说不是垃圾桶里激增的残羹冷炙：“比如今天是中秋节，中秋节嘛，通常是一家人聚在一起，中秋团圆。”


    秋喵喵不是很理解：“那我每天都在过中秋。”


    “怎么可能啦，只有八月十五才是中秋。”


    “可我现在天天都和你在一起啊，天天团圆。”小猫殷切的注视秋荷，他理解的团圆就是和她在一起。


    秋荷说：“不止是团圆，还有赏月，看八月十五的圆月，圆月有圆满的象征。”


    秋喵喵不以为然，作为一只猫，他不太关注月有阴晴圆缺，他找到了秋荷，那么他的月亮将永远圆满。


    秋荷继续思索中秋节其他的不寻常之处，终于一拍脑门，想起月饼这种独属于中秋节的点心来。秋喵喵没尝过月饼，于是午饭过后，秋荷带着他直奔超市，大大小小各种口味的月饼挑了个遍，考虑到庆祝节日，又买了饮料零食。


    拎着大包小包从人挤人的超市回家，一进门就听到从厨房里传出的声音，菜刀与案板有节奏的碰撞，池夜雨挽着袖子，在为晚饭备菜。


    秋荷与小猫也挤进了厨房，本想帮点忙，打打下手之类的，但在厨房，似乎不存在人多力量大的定律，反而“人”越多空间越狭窄，越忙乱。


    池夜雨看着灶台上不知道加了几次盐亦或是忘了加盐的汤，看着排骨没剁断反而自己要断了的菜刀，看着被灶台的热油大火吓得乱窜的秋喵喵，无可奈何道：“你们两个要是想帮忙，就乖乖留着肚子，少吃点月饼，等菜上桌后，你们负责吃干抹净，防止第二天继续吃剩菜。”


    秋荷和秋喵喵从厨房撤退，留下池夜雨一人围着围裙奋战，很快，食物的香气溢了出来，飘散在屋内的所有角落，秋喵喵鼻尖耸动，满怀期待。


    饭菜的香气总会让人想到家，想到儿时背着书包放学回家的傍晚，秋荷也不例外。考虑到是中秋，秋荷最终给父母打了个视频电话。


    接起电话，随便说了几句家常话，秋荷父母提到亲戚家如何如何，哪位表姐月薪五位数了，或者那个堂哥结婚了之类了，秋荷越听越沮丧，虽然父母没说什么，她敏锐地或者是多疑地察觉到父母在点自己，暗示自己薪水不高，种种不足。


    秋荷局促地转移话题，镜头对准阳台的几盆花：“妈，你看，这些花还不错吧，上次打视频的时候你见过。”


    上次通话时，几盆花被秋荷养的半死不活，秋荷母亲说花跟人一样的蔫，现在几株花含苞待放，娇艳欲滴，秋荷希望母亲能说几句好听的赞美的话。


    秋荷母亲停住话头，瞅了几盆月季一眼：“嗯，是挺不错的。”


    秋荷心中升起欣喜，刚想同母亲介绍这些花草茁壮成长是多亏了合租室友的功劳，母亲却浇了一盆冷水下来。


    “你要是能和花一样支棱就好了。”母亲语气寻常，唯有最亲近的人才能体会出其中的漠然与不屑。


    秋荷知道母亲的言外之意，她嫌她不够好，她总是这样，她在她的眼里永远残缺。


    挂断电话，秋荷木木愣愣盯着阳台的花，窗外夕阳晚霞一点一点坠落下去。


    秋喵喵悄悄握住秋荷微微发凉的手，拉到脸边，用嘴唇蹭了蹭，小声说道：“你比花好看多了，我喜欢你。”


    “真的，”秋喵喵补充道，“我真的是这样想的。”


    小猫灰绿色的眼眸澄澈纯净，没有一丝杂质，完完整整的倒映着秋荷的影子。


    秋荷嘴角弯了弯：“我知道。”


    她于一瞬间得到了巨大的莫名的满足感。她的猫，无条件的，不计后果的，近乎虔诚的“爱”她。


    她享受着，为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而隐约愧疚，尽管她知道她的猫不需要她的回馈，她只要伸出手，摸一摸他的后背，他就会无比的满足。


    秋荷抚摸小猫的发丝，一点一点往下，滑进衣服的领口，她抱住小猫，手指游走于他的身体，又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也很喜欢你。”


    而后，她感受到怀抱里的身躯战栗颤抖，喉间发出呜咽。


    半晌，等池夜雨端上饭菜，示意开饭时，秋喵喵终于恢复平静，擦干眼角渗出的晶莹液体，只剩眼眶微微潮湿泛红。


    中秋节的晚餐异常丰富，池夜雨超一流的水平媲美五星大酒店，色香味具足。


    饭后闲着没事，两人一猫又聚到电视跟前，看起了中秋晚会。秋荷没忘记逛超市买回来的零食饮料，摆在客厅的茶几上，其中一提饮料特别好喝，水果味的，甜滋滋的，有点煞舌头，秋荷以为是汽水，几罐下肚，却觉得脸上莫名热热的，仔细看了看包装，讶然发现竟然是酒，度数还不低。


    她看了看桌上的空罐子，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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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包括秋喵喵在内，大家都没发现是酒，也都没少喝。


    酒精令人沉沦麻醉，却又令人兴奋激动，渐渐的，酒劲返了上来，秋荷身体软软的，摊在沙发上不想动弹，看看小猫，看看池夜雨，再看看小猫，看看池夜雨……


    池夜雨有些困惑于她为何总是看向他，投来了询问的目光，她难得没有躲闪，嘴角带上了不自觉地微笑，酒却会让人松弛不少。


    但酒精似乎没有给秋喵喵什么特殊的影响，他坐在秋荷脚边，专心研究月饼，每个口味都尝了一点。


    池夜雨慵懒地坐在秋荷右边的沙发，脸颊泛着淡淡的绯红，他也没少喝酒，似笑非笑的眉眼间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酒气，潋滟荡漾，春水锦绣。


    秋荷认为池夜雨应该有点醉了，因为他今晚格外的健谈，讲一些语出惊人的笑话，甚至跟着电视里的歌手一起唱了一首歌。


    秋荷认定自己也醉醺醺的，不然也不会笑得毫不矜持。同时，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是有些以貌取人了，她下意识以为长得漂亮的人唱歌也会好听，但在池夜雨唱歌的漫长三分钟里，她先是呆滞惊讶，不愿相信呕哑嘲哳五音不全的歌声来自池夜雨，继而努力憋笑，不想笑出声，以免伤到正在唱歌的池夜雨的自尊心。


    但最终还是失败了，因为秋喵喵没憋住笑，扑哧一声，秋荷也跟着忍不住，一人一猫笑作一团。


    池夜雨挑挑眉毛：“你们也是厉害，能忍这么久。”


    他早看出秋荷与小猫在憋笑了。


    他用一种宽容而溺爱的眼神看着秋荷，似乎她无论做什么都很可爱。


    秋荷很少见到池夜雨这样的神情，酒精促使她忍不住凑近看，仔细去看他脸上淡淡酡红，又仔细去看他迷离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眉眼仿佛要将她吸进去，沉在春水中。


    池夜雨也很少见到这样大胆这样肆无忌惮的秋荷，她的眼睛异常的亮，直视着他，让他的心脏一阵颤动。


    她距离他非常近了，他几乎能看清她脸颊几颗浅色雀斑，一阵燥热涌上唇舌，心脏乱跳。


    忽然间一阵急促冷风袭来，吹灭了所有旖旎，秋喵喵毫不留情地抱住秋荷，将她往自己身边拖，打断了她和池夜雨含情脉脉的对视。


    秋荷缓慢慵懒地扭过头来，摸摸不停拖拽她的小猫：“你要做什么呀，喵喵？”


    秋喵喵不说话，只是让秋荷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也倒映着她。


    “好吧，我看着你。”秋荷注视秋喵喵的灰绿眼睛，直到他又被月饼吸走了注意力。


    酒水的作用下，大家异常的松弛，看着电视说着话，笑着闹着，一阵心血来潮，一齐跑到阳台，哗啦哗啦扒开晾衣杆上的衣服，仰起头，透过玻璃看月亮。


    月亮静静挂在天上，柔辉遍照，一缕浅淡的云彩围绕，随着风动，很快划过。晚风从纱窗流进阳台，几朵月季摇曳生姿，暗香浮动。三“人”趴在窗台，注视着同一轮明月，吹着一样的夜风，呼吸同一片天地……


    就这样，很久很久……


    直到……


    第二天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