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回家,秋喵喵状态好了许多,大概是医生打的那一针起了效果,没过太久,狸花猫有了力气,再度化为人形,只是神色恹恹,躺在床上一直昏睡。


    中午池夜雨出门买了小猫喜欢的小黄花鱼,煎至两面金黄,香气扑鼻,但秋喵喵只耸耸鼻子,萎靡不振,一口也没有吃。


    晚饭秋喵喵同样没有胃口,饭桌上少了吃饭最积极的那一个,余下二人略有点味同嚼蜡。


    饭后回到房间,秋荷抚摸着秋喵喵的额头,喂他喝了点水,问他想吃什么。小猫不吃东西,她的心也总悬着。


    秋喵喵抬起眼,灰绿色的眼眸里冒出一丝绿光,又接着落下,似乎欲言又止。


    秋荷敏锐地捕捉到了:“你有什么想吃的?直接说就好了。”


    秋喵喵张开嘴,声音很轻,秋荷不得不把耳朵凑到他唇边。


    秋喵喵声音低哑,可怜兮兮地问道:“我可以吃一点血吗?”


    秋荷感到喉咙处一阵湿热,小猫伸出舌头,用力舔舐她脖颈的肌肤,带着倒刺的舌头磨得肌肤沙沙作响,很快留下一片红痕。


    “血?”秋荷心里松快了一点,至少小猫还有想吃的东西,“你想吃血?那鸭血粉丝汤怎么样?你要是不喜欢鸭血,也可以换成羊血。”


    秋喵喵摇头。


    “呃……鸡血?”


    秋喵喵依旧摇头,眼睛盯着秋荷脖颈肌肤上的那一小块红痕,喉结耸动。


    秋荷看出他的意思了,指了指自己:“我的血?”


    秋喵喵没说话,舔了舔发白干裂的嘴唇,眼睛里流出奇异的渴望光泽。


    秋荷陷入茫然,她想不到小猫想尝她的血,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但小猫躺在床上,苍白的脸,干热的喘息,虚弱无力,灰绿色的眼睛望着她,且只有她,一直只有她。


    她心里一软,便答应了,去厨房里偷偷找了一把刀。


    “你找刀做什么?”池夜雨从阳台走出来,手上抓着一把喷壶,显然是刚刚浇完花。


    “切点水果。”秋荷诌了个借口。


    “是吗?”池夜雨意识到秋荷在撒谎,因为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虚张声势。


    “不然呢?”秋荷抛下一个反问,匆匆溜走。


    回到房间,秋荷伸出胳膊,拿着菜刀上下比划,始终有点下不去手。


    秋喵喵在一旁,渴望又不敢渴望,眼神闪闪烁烁,愧疚到全身蜷缩成一个球。


    刀刃悬而不决,次卧的门被敲响,池夜雨的声音传入:“秋荷,喵喵,你们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秋荷声音有点发虚。


    话尾未落,次卧门被推开,池夜雨大步流星,没有丝毫犹豫,劈手夺走了秋荷右手的刀。


    池夜雨不傻,猜得出秋荷带刀回卧室要做什么。人血人肉对于妖怪来说是极大的滋补,妖怪越是虚弱,越需要滋补。


    即便猜出秋荷的意图,打开房门的瞬间,见到银色刀刃悬在她的小臂,池夜雨心脏还是在刹那间抽痛了一下,她竟然愿为猫妖做到这一步。


    “猫妖不能吃人。”池夜雨没收了刀,温和又冷漠。


    “喵喵不是吃人,只是给他喝点血,”秋荷试着商量,“你看他,真的很不舒服,什么也吃不下,给他喝点血会好一点吧。”


    池夜雨不说话,淡淡扫了小猫一眼。秋喵喵颤抖了一下,遍体生寒,他又看到那双似笑非笑眼眸中的寒意,凛冽如冷刃。


    秋荷沿着小猫颤抖的视线追上池夜雨的眼神,撞入他的眼底,撞上他尚未来得及收起冷酷与漠然。


    秋荷霎时呆住,愣愣看着她早就熟悉的眉眼,依然是似笑非笑,只是其中没有春水荡漾,是前所未有的万里冰封,是皮笑肉不笑的笑不达眼底,陌生无比。


    秋荷猛然想起池夜雨曾说过如果秋喵喵吃人,他就会杀了他,而他看向小猫时眼神毫无温度,如同在看一块死肉,秋荷惊恐地意识到他其实没开玩笑,他真的会杀了小猫,他也确实有那个能力。


    秋荷心中一凛,即便池夜雨望向她时眼神变幻,重新柔和如春水,她依旧警惕,挡在秋喵喵面前,冷声问道:“所以你是什么意思?如果我给喵喵吃血,你真要杀了他?”


    她盯着池夜雨的一举一动,仿佛他随时会掏出符咒拍在小猫身上。


    池夜雨眉头一抽,似是被秋荷警戒的眼神刺到了,他没说话,垂下眼帘,默默退出房间,顺手把门带上了。


    “咔哒”一声,门关上了,秋荷与小猫在里面,池夜雨一个人在外面,他叹息一声,孤寂的回音回荡在空洞的客厅,即便想法有些幼稚,池夜雨还是忍不住想,她为什么没有选自己,她为什么总是站在秋喵喵那边,她……


    她对我为什么不像对小猫一样优游自如……


    池夜雨脑海中念头一个接着一个,坠得心房沉甸甸的,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他强迫自己思绪停止,转而专心想明早准备什么样的早饭。


    他希望明天大家还是聚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至少秋荷不要用看什么危险事物的眼神看他了。


    次日清晨,大家虽然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但不想池夜雨预想的那么温馨,秋荷与秋喵喵坐得很近,池夜雨在另一边,气氛沉闷,秋荷眼神警戒,时刻警惕,池夜雨郁闷之余,识趣的没有多说话。


    饭后,池夜雨刷洗锅碗瓢盆,家里异常地安静,静得不正常,静到池夜雨几乎不适应,片刻后,池夜雨意识到家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秋荷上班去了,往日同他一起在家的小猫也不见了,如果小猫在,家里总会有些莫名其妙的噪音。


    他拨通秋荷的电话,好一会儿才接通:“喵喵不在家?”


    “嗯,我带他上班去了。”电话那头秋荷声音异常冷淡。甚至抢在池夜雨想开口说这不安全前顶了一句,“我给他贴了除妖气的符纸了,你不用操心了,我到单位门口了,先挂了,晚上见。”


    语气平淡,客气疏离,可她从不这样跟小猫说话,池夜雨攥着手机,心底那些莫名的情绪愈发动荡,一圈一圈,泛着涟漪,将他包裹起来,悬浮不定。


    单位停车棚前,秋荷看着电动车框里的狸花猫,有点怀疑自己是在小题大做。


    早上临出门时,秋喵喵照例送她到家门口,央求她早些回来,承诺自己会一直等她,秋荷本照例推开黏在身上不愿分开的小猫,余光却瞥到了池夜雨收拾碗筷的背影,他挽着袖口,腰间系着围裙,初升的太阳给他的身形镀了一层金光,愈发得贤惠温顺。


    秋荷一阵恍惚失神,却骤然想起昨夜无意间瞥到目光,他看秋喵喵的眼神实在是……她忽然就很不放心让小猫和池夜雨单独呆在一起。


    秋荷也知道仅凭一个眼神就断定池夜雨对秋喵喵不利属实有些荒谬,但小心点总归没错,毕竟她就这么一只猫。


    秋荷将小猫藏到工位下面的一个纸箱子里,一会儿担心他饿了,一会儿又担心他渴了,过会儿又担心他是不是想上厕所,总一遍又一遍地钻桌子底下瞅脚底的纸箱,次数太频繁,把上司白沥安引了过来,秋荷提心吊胆,好在白沥安只是盯着秋荷后脑勺盯了很久,没再采取其他行动。


    度日如年地熬到了下班,秋荷趁无人无人注意,将小猫塞回背包,鬼鬼祟祟地溜了,偏偏在楼梯口又遇到了白沥安。


    秋荷程式化地点头微笑,计划擦肩而过,但白沥安叫住了她,她只好放慢脚步,陪上司一块下楼,顺便准备听些诸如状态不好啊,或者好好干以后怎样怎样之类的官样说辞。


    出乎意料的是白沥安没摆领导架子,而是与秋荷闲聊,说起中秋假期偶遇的事,询问那天在秋荷身边的两位男士是谁。


    “亲戚,表兄弟。”秋荷随口扯谎,“他们中秋来玩了几天。”


    “是吗?”白沥安含笑反问。


    秋荷忽然意识到一点,最近一段时间里,池夜雨经常接她下班,就在单位门口等她,不少同事见过,不知道白沥安看没看见过。如果他看到过,便知道池夜雨一直在这,不是什么中秋串门的亲戚,秋荷有些懊恼,她撒的谎经不起推敲。


    但白沥安没深究,转而问起看电影的事:“你们经常看午夜场电影吗?”


    “偶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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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难怪之前没遇见过你们,”白沥安轻松道,“我在电影院里做兼职,你们如果经常看午夜场,很容易碰到我。”


    秋荷暗下决心,为了避免在下班时间看到上司,她再也不会去看午夜场电影了。


    “你之后再想看电影记得找我,”白沥安说,“我可以给你们几张新上映的电影的票,是影院给我的员工福利,留在我手里基本都浪费了。”白沥安有些惋惜。


    秋荷是不会找白沥安要电影票的,但她也不能让上司这句话尴尬地掉到地上,她和白沥安还有好几层楼梯要走,冷场会很尴尬,于是她绞尽脑汁找了个话题:“你不喜欢看电影吗?”


    “我很喜欢。”白沥安苦笑道,“只是总是没有时间。”


    “下班之后,或者周末能有时间吧……”秋荷望着白沥安眼底乌紫色的黑眼圈,明显睡眠不足的面孔,语气没那么确定了。


    “没有时间,我下班的时间都用了做兼职了,”白沥安幽幽说道,“你肯定也听其他同事说过,对不对?”


    秋荷犹豫几秒,僵硬地点点头。


    “这是瞒不住的,”白沥安自嘲一笑,“毕竟不止午夜电影检票员这一份兼职,说不定哪天周末你点外卖,外卖员就是我,或者出去吃饭,端茶倒水的服务员是我。”


    他抬起眼注视着秋荷,认真说道:“我很缺钱,秋荷,我真的很缺钱。”


    秋荷明显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不明白白沥安突然跟她说这些做什么,总不至于要跟她借钱吧……


    “我的母亲生了重病,治疗费用每天都是天文数字,”白沥安苦涩一叹,“我和我哥挣得钱远远不够,亲戚也不愿再借我们钱,都知道我们还不起,劝我早些放弃,但是毕竟是我的母亲,能有一线希望,怎么可能放弃……”


    秋荷很少敢正眼直视上司,直到今天才发现白沥安长着一双与白皙皮肤相配的浅褐色眼睛,眼底的疲倦几乎要溢出眼眶,掩盖住了褐色瞳仁的清透光泽,黯淡无光。白沥安从头到脚干净熨帖,却也从头到脚疲倦不堪,这幅倦容疲态总让秋荷忘了这位上司与她的年龄相当,实际上不比她大几岁。


    秋荷心头泛起一阵说不上来的酸涩滋味。


    但白沥安换了新话题,指着她装着秋喵喵的包,轻快问道:“你今天怎么换了一个这么大的包,里面装着什么,看着还挺沉的,要不我帮你拎下去吧。”


    白沥安伸手过来,扯住了挎包带子,秋荷一惊,死死捂住挎包:“不用不用,这包就是看着大,其实很轻,还有……”


    她担心接下来的话说出来不合适,会伤到白沥安自尊,有些吞吞吐吐:“……还有,你要是实在缺钱,我其实有一点点存款的,就是不是很多……”


    白沥安怔住,他显然想不到秋荷会说这样的话。


    秋荷不晓得如何将自己愿意借钱这种事说得体面妥帖,只好格外真诚,毫无保留,脸有点红,眼神一如既往的有些躲闪,却也亮闪闪的。


    白沥安脸上神情挣扎怪异,默默收回了伸向挎包的手。


    秋荷当他是不好意思,又匆匆补充道:“我……我是说真的,那个,同事之间,互相帮帮忙还是可以的……”


    白沥安没什么反应,秋荷声音愈来愈小,愈发尴尬,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多嘴。


    沉默着走了一层楼梯,即将走出楼道,白沥安忽然叹了口气,停住脚步:“真的不用我帮你背一会儿包?”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秋荷下意识拒绝。


    白沥安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只斜跨包上,眉头微皱,似乎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勉强一笑:“好吧,不过下次别再带猫来了。”


    秋荷大吃一惊,不想白沥安竟然知道里面装着小猫,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白沥安又轻笑道:“谢谢你,说实话,你是最近几年里少数主动提出愿意借我钱的人。”


    “你如果,需要的话,直接告,告诉我……”秋荷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


    “不准再带猫来了,”白沥安重复说道,“下次我再见到猫,我就没收了,不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