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


    我确认道：“就是卖少女骨的地方？”


    他颔首：“嗯。”


    李大叔说过，潮汐村每隔十天就会开一次鬼市。


    地点就在村子后边山头的一棵老枫树下。


    鬼市里不仅卖凤儿枕，还卖人骨锤，以及骨灰做的美人养颜粉……


    我还不知道阳间人办的鬼市是什么模样，赶上机会当然得去开开眼界长长见识了！


    “去，当然去！”


    我拉上青漓果断应下：


    “带上紫蛇小凤，银杏阿乞，我们一起！”


    紫蛇闻言又是一脸不情愿：


    “啊？还要把我带上啊！一堆人骨头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待在家里睡觉呢。”


    小凤彪悍的二话没说上去就抽了紫蛇一嘴巴子：“睡睡睡，懒死你算了。”


    啧，小凤这暴躁的性格啊，究竟是随了谁了。


    入夜。


    我们一行人按着潮汐村鬼市立下的规矩，进鬼市前先去入口处各领了一张面罩。


    为了不暴露身份，我特意让小凤与紫蛇，还有青漓提前用隐身术罩住了自己。


    至于我与阿乞银杏，则换上了不显眼的本族服饰打扮。


    原本我只想带银杏阿乞一道来的，但谁知宋潮生在得知我们要入鬼市后，执拗地偏要跟着我们一起过来。


    说是，万一在路上碰见什么突发情况，他好保护我们。


    开什么玩笑，找借口也不晓得找个合理的。


    我们这群队伍里，三个非人类，剩下三个，一个是阴苗族的大长老，一个是阴苗族鬼师。


    一个虽然在族里没有什么响亮的名号，但手握蛟骨鞭，打急眼了可是连圣女宋花枝都能过上好几招的厉害姑娘！


    什么保护我们，我们保护他还差不多。


    毕竟他除了和李大叔学过几年占卜术，还会点洋不洋土不土的催眠术之外，其他方面，堪称手无缚鸡之力！


    真要遇上什么突发状况，他打架甚至还没未进化版的小凤杀伤力大！


    反正我和阿乞，再加上那三个非人类是不乐意带他一起玩的。


    奈何防不住队友里出了个恋爱脑……


    不但不嫌弃他是累赘，还偷偷找我们商量，保证自己绝对看好他。


    若出了什么事，他的生命安全绝不用我们操心，由她负责。


    得，明面上宋潮生是我们的保镖。


    实际上，银杏是宋潮生的保镖！


    银杏这个恋爱脑的毛病，真是让我们所有人都头大。


    潮汐村的鬼市设立在后山半山腰处的一条山道上。


    鬼市以路口老枫树为起始，枫树下挂着一盏红灯笼，上用毛笔端端正正书写‘鬼市’二字。


    蒙上面罩，便可自行进入鬼市。


    而所谓的鬼市，也和白天的山下市集一样，商贩在山道左右两侧摆摊设铺。


    每个摊铺右侧都插着一根黄竹竿，竹竿上悬挂一盏红纱灯。


    与白天正常市集不同的是，夜晚的鬼市，只卖死人物件……


    人骨捶、人皮鼓、少女骨粉、少女头发编织的假发髻。


    更甚者，还有人皮画布，人肉包子，人骨磨成的骨珠，人牙吊坠！


    人骨制品种类繁多，应有尽有，只有我们想不到，没有在鬼市中看不到的……


    “这鬼市，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银杏不自在地松了松脸上的青灰粗布面罩：


    “进这地方干嘛还要戴个这玩意，有点磨鼻梁骨。怎么，他们也觉得这种生意买卖见不得光啊！


    买家卖家都把脸罩上，是没脸见人的意思吗？”


    阿乞冷笑两声，尴尬说出实情：


    “不好意思，他们可没你想象中的道德底线那么高。


    带面罩，是为了避免供货商与买家反悔，万一供货商不肯卖了，去找买家索要货物怎么办？


    万一买家拿回家两天，又不肯要了，跑去卖家家里退货怎么办？


    不管是阴间的鬼市，还是阳界的鬼市，东西都是一经出售概不退换的，当然，卖家也必须得保证自己的货是真家伙。


    说白了，其实更多的原因，是害怕货物的家人去找买家寻仇。


    毕竟这鬼市上，卖的可都是人的尸骨。


    这些尸体，有的是女孩父亲背着女孩妈偷偷卖的，有的则是女孩父母瞒着女孩的爷爷奶奶绑送给鬼市卖家的。


    鬼市刚开那段时间，就有一个女孩的爷爷拿着菜刀追到了买家家里，可把买家吓得不轻。


    后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再发生，鬼市就多了条进来必须得戴面罩的规矩。”


    “唔，果然是我高估他们的脸皮了！”


    银杏忽然小跑到一家卖人骨项链的摊铺前，伸手从铺子上拿起一串绿松石掺人骨珠的长珠串，低声问卖家：“这串珠子，有什么功效吗？”


    女卖家立即热心肠地为她解答：


    “哎呦小姑娘，你眼光可真好，这是八名十六岁少女的手指骨磨成的骨珠项链！


    加上绿松石珠子，一共一百零八颗，在佛家，这可是个吉祥的数字！


    买回去，自己戴……”


    瞟了眼银杏身边的宋潮生，中年女卖家偷笑出声，诱惑道：


    “可以保你男人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女人！一生一世不变心！”


    说着，还刻意凑近银杏，压轻声与银杏耳语：


    “这东西对男人身体也好，男人那方面不行，你和他晚上同房的时候戴着，包他龙精虎猛！”


    银杏粗布面罩下的脸颊一红：“啊？”


    宋潮生亦尴尬且心虚地沉声呵斥：“你别乱说，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种……”


    只是不等他解释，中年女卖家就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理直气壮地笑侃：


    “哎呦，我都懂！小年轻嘛，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很容易就能看到一些、不该看的……难免心生好奇，伤了身子。”


    宋潮生老脸都紫了：“你！”


    女卖家隔着摊铺弯腰伸手拍拍宋潮生胸脯，恼得宋潮生愤怒地一把将她甩开。


    “你婶子我呢，是过来人，这男人行不行，你婶子我只需瞧上一眼……嘿嘿就马上能确定！”


    女卖家又笑眯眯地问银杏：


    “你家这口子，有两年了吧！这身体亏空得略有些厉害，肯定是年轻时不知轻重，好奇心太强，才折腾坏了。


    不过正常，年轻人嘛，精力旺盛点总要学着找地方发泄，你呢，把这项链买了带回去，贴身佩戴两个月，我包他身强体壮，你们来年就能一胎抱俩！”


    跟在银杏身后的阿乞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宋潮生登时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有气没处撒的猛把银杏手里珠串扯过去，扔女卖家怀里，气到大喘气：“你才不行呢！你全家都不行！”


    骂完拉上银杏的手就强行拽走银杏。


    然而女卖家也不是什么善茬，见状也不惯着他，抬高声就冲宋潮生的背影大喊：


    “呦，肾虚还不让人说了，你老婆这么年轻，看她皮肤白嫩，一瞧准是个漂亮姑娘，你不行，村里有的是人行！


    你啊，当心你再不治，你老婆就被别的男人勾走喽！穷鬼，一串项链都买不起还逛什么鬼市，软货！”


    鬼市上本就清静，女卖家这么一喊，不少人都齐齐朝宋潮生投来异样目光，气得宋潮生拽着银杏脚下步伐飞奔得更快了……


    我和阿乞在后面差点没跟上。


    “镜镜姐……”阿乞边赶路，边扯了扯我的袖角，偷偷找我八卦：“宋潮生看起来，真的肾虚吗？”


    我：“？？？”


    我哪知道！


    见我一脸懵的反应，阿乞扭头，只好再去求助青漓与紫蛇：“帝君、老紫……”


    青漓：“……”


    紫蛇一本正经：“从面相上来看，是、挺虚。”


    顿了顿，又补充：“有两年了。”


    阿乞与小凤异口同声：“哇……”


    小凤啧啧唏嘘：“小银杏竟然看上了个肾虚男，前路一片漆黑啊！”


    走过一截鬼市，宋潮生拽着银杏，将银杏往没有摊铺摆放的一棵老槐树下一甩，怒不可遏地质问：


    “你到底要干什么？不是说好了只来看看吗？你难不成真要买那些脏东西！”


    银杏委屈解释：“不是，我就是好奇，想摸摸。”


    宋潮生火气极大地冲银杏喊：


    “都是人骨头有什么好摸的！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以后要是去了大城市，看见商场珠宝银楼里的钻石宝石，你是不是也要伸手摸摸？


    你买得起吗？你妈没教过你，买不起的东西不要乱碰吗，你到底有没有规矩礼貌！”


    银杏像只被惊吓到的小兔子，缩在槐树下瑟瑟发抖，憋屈地红了眼眶：


    “我本来就没有妈……我们这种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哪有那么多大城市的规矩。”


    “我、”


    宋潮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眼底晃过一丝愧疚，但转瞬即逝，紧接着继续言语打击银杏：


    “总之，你以后少说话，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还有，离我远点，我不想让人误会。”


    “潮生哥……”


    我要过去给银杏撑腰，可手臂却被青漓捉住。


    青漓拦住我，浅浅提醒道：“失望攒得越多，离开的时候，才能越果决。”


    我感觉，他说得有道理。


    银杏还是太傻，宋潮生朝她撒完气就甩脸子先走了。


    而银杏放心不下他，也追了过去。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我无计可施地叹气。


    慢悠悠地跟着阿乞他们往前逛。


    逛到一段专卖人皮的区域时，我竟无意扫到了一抹熟悉身影……


    不，应该是两抹！


    因为她对面的卖家，我好像也认识。


    “这人皮，是新鲜的么？”


    “姐，你放心好了，今天下午刚弄下来的，知道你今晚会来，特意留到今天才剥！”


    “嗯，不错，是很有弹性，很新鲜。这两身，我都要了。”


    “好嘞姐！价格和从前一样，三千块！”


    我愣站在原地，看着那用指腹细细摩挲人皮面部的蒙面女子，视线再落到那名弯腰找盒子给她装人皮的女卖家身上……


    即便她们蒙了面，熟人相见，光凭眉眼与身段，我也能准确分辨出她们的真实身份。


    她们一个是金叔家的女儿。


    一个是，宋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