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声悠远的鼎鸣，在大殿内回荡。


    混沌阴阳鼎，这件足以让丹帝都为之疯狂的无上至宝。


    在顾长歌的手中，如同趁手的玩物。


    下一刻。


    顾长歌闭上了双眼。


    他周身的气息，开始变得飘渺而虚无。


    整座大殿的灵气，迅速向着他汇聚，耳边响起呼啸声。


    气息流转，灵力形成一个缓慢而有序的漩涡。


    “看好了。”


    他再次开口，嘴角勾起自信的笑容。


    他按在鼎上的右手，五指微动。


    一缕缕肉眼无法看见，唯有神魂才能感知的法则丝线，被他从虚无之中，强行抽离了出来。


    有代表着生机的翠绿丝线。


    有代表着寂灭的灰败丝线。


    有代表着锋锐的金之法则。


    有代表着厚重的土之法则。


    万千法则，在他的指尖，化作了最原始的材料。


    这一幕，彻底颠覆了苏清歌与林萱儿的认知。


    她们见过无数丹师炼丹。


    无一不是小心翼翼地挑选药材，控制火候，遵循丹方，生怕出半点差错。


    可眼前的顾长歌。


    他在做什么？


    他在以天地为药圃，以万道为药材！


    这已经不是炼丹了。


    苏清歌屏住了呼吸，娇躯紧绷。


    一双美眸死死地盯着顾长歌的每一个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她修长的玉指，在袖中无意识地模仿着顾长歌的动作，试图去理解那种道韵天成的轨迹。


    林萱儿更是看得小脸发白，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呆滞的状态。


    她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但她那特殊的体质，能清晰地感受到。


    那些被抽离出的法则丝线中，蕴含着何等恐怖的力量。


    顾长歌的动作，行云流水。


    没有半分烟火气，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美感。


    他将抽离出的万千法则，一一打入混沌阴阳鼎之中。


    鼎内，没有火焰。


    却有雷鸣电闪，风雨交加，仿佛一个初开的小世界，正在其中演化。


    不知过了多久。


    顾长歌的动作，猛然一顿。


    他睁开眼，目光没有看鼎，而是转向了林萱儿。


    一个问题，被他随意地抛了出来。


    “一株向阳而生的龙葵草，其根茎之内，为何会蕴藏一丝极寒的太阴之气？”


    问题很古怪。


    甚至可以说，与主流的丹道理论背道而驰。


    龙葵草，至阳之物，怎么可能蕴藏太阴之气？


    苏清歌闻言，柳眉微蹙。


    她搜遍脑海中的所有典籍，也找不到任何相关的记载。


    这个问题，超纲了。


    林萱儿更是当场就懵了，小脸煞白，嘴唇翕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根本不懂什么阴阳法则。


    她只知道龙葵草可以用来炼制疗伤丹药。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压抑。


    林萱儿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她感觉顾长歌那淡漠的目光。


    要将她的神魂都洞穿。


    “我……我不知道……”


    她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回答，头垂得更低了。


    苏清歌的脸上，没有失望，也没有不耐。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不用你脑中的学识回答我。”


    “用你的感觉。”


    “你与草木有缘，闭上眼，去感受它。”


    顾长歌的声音，温柔中带着奇特的引导性。


    林萱儿身体一颤，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努力地放空自己的大脑。


    按照顾长歌的指引，用自己的天赋，去感知。


    渐渐地。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株迎着烈日，顽强生长的龙葵草。


    阳光炙烤着它的叶片。


    但它的根茎，却深深地扎在阴暗潮湿的泥土之下。


    泥土中，有冰冷的石块，有腐朽的落叶。


    “因为……”


    林萱儿睁开了眼，眸子里带着一丝茫然，一丝不确定。


    “因为它……在渴望阳光的时候，它的根，却拥抱着黑暗与冰冷。”


    “它……它不是只有一面。”


    “为了向上生长，它必须向下扎根……那里的寒冷，也是它的一部分。”


    她说的磕磕巴巴，不成体系。


    只是把自己的第一感觉复述一遍而已。


    苏清歌听完，眼中闪过不解，和些许的不屑。


    这是什么答案？


    然而。


    顾长歌听完之后，却停下了手中所有的动作。


    他转过身，第一次，用一种真正审视与赞赏的目光，看向了林萱儿。


    大殿内，寂静无声。


    “不错。”


    顾长歌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温和的弧度。


    “根骨清奇，孺子可教也。”


    这九个字，轰然炸响在林萱儿的脑海里。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神子……在夸她？


    用如此郑重的语气，夸奖了她那番粗糙的回答？


    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喜悦与激动，冲垮了她所有的不安与恐惧。


    她的小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心脏砰砰狂跳。


    十指相扣在胸前，好似这样就压住猛烈的心跳。


    而站在一旁的苏清歌。


    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那抹温和的赞赏，那句“孺子可教”。


    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她的心上。


    凭什么？


    就凭那番不知所云的胡言乱语？


    强烈的危机感与不甘，从她心底疯狂地滋生出来。


    还没等她从这种情绪中回过神。


    顾长歌的目光，已经转到了她的身上。


    “清歌。”


    他淡淡地开口。


    “神子请讲。”


    苏清歌立刻收敛心神，躬身回应，声音却有些急切。


    她要证明自己。


    她比林萱儿，强一百倍，一千倍！


    顾长歌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以神魂御火，若要同时炼化九种属性相克的灵材，如何……


    “才能在瞬息之间，构建出九重独立的微型火域，并保证其互不干涉，又能完美融合药力？”


    这个问题，同样深奥。


    但，它在理论的范畴之内。


    考验的是对神魂与火焰的极致掌控力。


    这，正是苏清歌的强项！


    她心中一喜，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对答。


    “回神子，此法需用‘九宫离火阵’为基，以神魂为阵眼，分化九缕魂念，各执一域。关键在于……”


    她将相关的理论，技巧，注意事项，阐述得清清楚楚，条理分明。


    堪称完美无缺的教科书式答案。


    说完之后，她微微抬起下巴，眼中闪烁着自信与期待，看向顾长歌。


    然而。


    顾长歌听完，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


    “嗯。”


    然后，他便转过身去，继续他的炼丹。


    没有再看她一眼，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