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歌放下茶杯，声音平淡。


    “是。”


    弟子恭敬退下。


    很快。


    一道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苏清歌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进来。


    她今夜，穿了一身素白色的长裙，未施粉黛，却依旧美得令人窒息。


    只是，她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清冷与高傲，似乎被某种东西所取代。


    她的眼神里的一潭深水，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


    她走到大殿中央，距离顾长歌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然后。


    在顾长歌那饶有兴致的注视下。


    她做出了一个，让殿外侍立的弟子们，都感到震惊的举动。


    她提起裙摆，缓缓地，跪了下去。


    双膝，稳稳地落在了冰冷的白玉地砖上。


    “神子殿下。”


    她抬起头，那张绝美的脸庞上，神情无比认真。


    “清歌愚钝，今日在问道台上，方才明白神子殿下的深意。”


    她的声音，清冷，悦耳。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


    顾长歌端坐于主位之上，没有说话。


    他只是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茶杯边缘，眼神平静地看着她。


    他在等。


    等她接下来的话。


    苏清歌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她继续说道：“清歌愿为神子手中，最锋利的刀，为您扫清前路上的一切障碍。”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可顾长歌听了，却只是轻笑了一声。


    那玩味的笑声，很轻。


    “哦？”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臂搭在膝盖上，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林萱儿，已是我的剑。”


    “你，又想做什么？”


    他一句话，就将问题，尖锐地抛了回去。


    剑？


    刀？


    有区别吗？


    不过是换了个名字的工具罢了。


    听到“林萱儿”三个字，苏清歌的眸光，闪动了一下。


    但她的脸上，没有露出半分嫉妒或者不甘。


    她抬起头，绝美的脸庞上，不仅没有丝毫怯懦，反而绽放出了惊人的神采。


    “神子殿下说得没错。”


    “剑，也好，刀，也罢，都只是用来杀戮的工具。”


    “而杀戮，是最低等的手段。”


    她直视着顾长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今日在问道台，神子殿下借叶尘之死，诛林萱儿之心，立圣地之威。此为中等手段。”


    “而清歌，想做的，是为神子殿下，行使那最上等的手段！”


    这番话，让顾长歌都感到了一丝意外。


    他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眼中的玩味，渐渐被兴致所取代。


    “上等手段？”


    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探寻。


    苏清歌的背脊，挺得笔直。


    “剑，只能杀人。”


    “而清歌，愿为神子的手！”


    “为您执掌权柄，为您整合资源，为您……打造一个独属于您的，王朝！”


    她的野心，在这一刻，毫不掩饰地，彻底暴露在了顾长歌的面前。


    她不屑于去做一把只懂杀戮的剑。


    她要的，是权力！


    是替顾长歌，掌控一切的权力！


    “无论是这太初圣地，还是未来整个上界。”


    “清歌都愿为您，铺平通往至高神座的道路。”


    她的声音，开始带上了一丝狂热。


    “杀人是末流，诛心是中流。”


    “而掌控一切规则，让所有人都只能在您制定的规则下行事，方为上流！”


    “清歌，想成为神子手中，行使这‘上流’手段的那个人！”


    说完这番话，她将额头，重重地叩在地面上。


    以一种最谦卑的姿态，展现着自己那最狂妄的野心。


    大殿之内，除了二人的呼吸，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顾长歌久久没有说话。


    他看着跪伏在自己脚下的这个女人。


    不得不承认。


    他被取悦了。


    他原以为，问道台的刺激，最多让苏清歌产生危机感。


    让她放下矜持，主动向自己靠拢。


    却没想到，竟直接点燃了她的野心。


    她不再满足于做一个清冷高傲的花瓶，也不屑于去做一个喊打喊杀的打手。


    她想成为……他的代言人。


    他的，女王。


    “你的野心，不小。”


    许久之后，顾长歌才淡淡地开口评价。


    这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苏清歌的身体，轻轻一颤。


    她能听出，神子的语气中，没有不悦，反是欣赏。


    她的心，狂跳起来。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清歌的野心，皆源于对神子殿下的爱。”


    她伏得更低，声音却愈发坚定。


    “今日之前，清歌以为，凭借自身，便能获得神子的青睐。”


    “今日之后，清歌方才醒悟，神子您需要的……”


    “您需要的，是一个能为您分忧，能为您扫平障碍，能将您的意志，贯彻到圣地每一个角落的，执行者！”


    “清歌斗胆，恳请神子，赐予清歌权力！”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死死地盯着顾长歌。


    “三月之内！”


    “清歌必将太初圣地内部，所有不谐之音，所有阳奉阴违之辈，彻底肃清！”


    “让整个太初圣地，真正成为神子您的一言堂！”


    “以此，来向您证明。”


    她顿了顿，目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殿外的某个方向。


    “我的价值，远在‘剑’之上！”


    最后那几个字，她说得掷地有声。


    充满了对林萱儿的，赤裸裸的挑衅与蔑视。


    看着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甚至已经开始主动为自己规划未来的女人。


    顾长歌，终于笑了。


    他要的，从来不是百依百顺，没有思想的奴仆。


    而是能为他所用，甚至能不断给他带来惊喜的，强大工具。


    苏清歌，无疑就是这样一件，正在朝着完美进化的工具。


    “好。”


    他缓缓点头。


    一个字，决定了苏清歌未来的命运。


    也为这太初圣地，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拉开了序幕。


    “我给你这个机会。”


    顾长歌站起身，踱步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去吧。”


    “让我看看，我的‘手’，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得到许可的苏清歌，眼中迸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


    她从这一刻起，她与林萱儿的赛道，已经彻底不同。


    自己，抓住了唯一的机会，走上了一条，通往更高处的血腥之路。


    一场围绕着神子宠信的，无声的战争，正式拉开帷幕。


    “清歌……绝不负神子所托！”


    她再次重重叩首，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