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他必须尽快赶到明空身边！


    穿过蛇谷，前方是一条奔腾不息的地下暗河。


    河水中流淌的不是水，而是漆黑的幽冥之火，河面上空，终年盘踞着数以万计的火灵怨魂。


    前世，他行至此处，那万魂齐啸的场景，几乎要撕裂他的神魂。


    凄厉的尖啸声，是这片死寂世界里，唯一的声响。


    可现在……


    当萧凡的身影出现在河岸边时，他再一次愣住了。


    河，还在。


    那幽冥之火，依旧在静静燃烧，散发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但，声音消失了。


    那些本该在河面上空盘旋飞舞，发出凄厉尖啸的火灵怨魂，一个都不见了。


    整条幽冥火河，死寂无声，像一条被抽走了灵魂的尸体。


    如果说，一头虚空大蟒的消失，还能用某些未知的意外来解释。


    那么，数万火灵怨魂的集体蒸发，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有某个恐怖的存在，以雷霆万钧之势，荡平了这里！


    这是何等通天的手段！


    萧凡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身为仙王的骄傲与自信，在这一刻，被这接二连三的诡异现象，冲击得摇摇欲坠。


    他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执掌棋局的重生者。


    反而像一个可笑的追随者，正亦步亦趋地跟在某个神秘人的身后，看着对方将自己记忆中所有的“机缘”与“挑战”，一一收割，一一抹平。


    “到底是谁！”


    “是谁在篡改我的命运！”


    他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一股前所未有的憋屈与愤怒，直冲天灵。


    他身法被催动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电光，沿着记忆中的路线，疯狂地向秘境核心冲去。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明空！


    明空决不能出事！


    虚无业火可以不要，仙王道果可以不修，但月明空，是他此生唯一的执念！


    沿途的景象，越来越让他心惊。


    所有他记忆中存在的天然禁制、上古杀阵、空间陷阱……全部消失了。


    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他到来之前，为他铺平了一条通往核心的康庄大道。


    这种感觉，比面对千军万马的围攻，更让他感到恐惧。


    那个未知的敌人，高高在上的俯视一切，用这种方式，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先知，戏耍着他的重生。


    终于，在穿过最后一层空间壁障后，一片广阔无垠的地下世界，出现在他的眼前。


    世界的中央，一座古老的石台静静悬浮。


    石台之上，那传说中可焚尽万古业力的虚无业火，正化作一朵金色的莲花，缓缓旋转，散发着让天地都为之臣服的至高气息。


    而在石台的不远处，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安然而立。


    她长裙曳地，身姿婀娜，气质清冷如九天神女，正是他日思夜想，刻骨铭心的月明空！


    她还活着！


    她安然无恙！


    看到那道身影的瞬间，萧凡心中所有的恐惧、愤怒、不安，都在刹那间被无尽的狂喜与宽慰所取代。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冲上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然而，他的脚步，却在下一刻，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因为，他看见了。


    月明空，缓缓地转过身。


    那张他魂牵梦绕，刻骨铭心的绝美容颜上只是冰。


    让他背脊发寒。


    那双曾经盛满了星光与温柔的明眸，此刻，只剩下两潭死水，倒映着无尽的厌恶与……杀意！


    一股浓烈到化为实质的杀意，像一柄无形的利剑，跨越虚空，狠狠刺入萧凡的神魂。


    轰！


    萧凡的脑海，一片空白。


    狂喜与宽慰，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冻结、粉碎。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怎么会？


    为什么……会是这种眼神？


    他知道现在的月明空还不认识她，而且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的位置。


    只是……


    “明空……”


    他艰难地开口，干涩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他想走过去，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就是这两个字，仿佛点燃了引线。


    “魔头！”


    月明空一声厉喝，声音清冷如刀，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深入骨髓的恨意。


    “你，竟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话音未落，她动了。


    没有丝毫犹豫，月白长裙在空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她玉手翻飞，一道赤金色的神光自掌心喷薄而出，瞬间凝聚成一柄燃烧着烈焰的古朴战矛。


    烈焰撕裂空气，带着焚山煮海的恐怖威势，直刺萧凡的头颅劈砍而去！


    这一击，快、准、狠！


    没有半分留情！


    萧凡瞳孔骤缩，本能让他下意识地侧身闪避。


    嗤啦！


    赤金色的战矛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灼热的气浪在他脸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几缕黑发瞬间化为飞灰。


    凌厉的劲风将他从呆滞中彻底惊醒。


    他感受着脸颊火辣辣的刺痛，感受着那战矛之上熟悉又陌生的力量，心中的惊骇与不解，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淹没。


    “明空，你做什么！是我啊！”


    他大吼出声，试图唤醒对方。


    这一点都不像那个未来的妻子。


    错差错了！一定是出差错了！


    “住口！”


    月明空一击不中，反手握住战矛，身形如电，再次欺身而上，攻势比方才更加凌厉。


    “你这窃据了未来记忆的魔头，休想再用你那虚伪的言语蛊惑我！”


    “先祖早已洞悉了你的一切阴谋！”


    先祖？


    阴谋？


    萧凡的心，狠狠一沉。


    他一边狼狈地躲闪着月明空招招致命的攻击，一边疯狂地思考着。


    他终于明白，那一路上的诡异，那被清理干净的障碍，根本不是什么未知的敌人留下的。


    那是一个陷阱！


    一个专门为他设下的，天衣无缝的陷阱！


    对方不仅抹去了所有的危险，更是提前接触了月明空，用某种手段，扭曲了她的认知，向她灌输了足以让她对自己拔刀相向的仇恨！


    “明空，你听我说，你被骗了！”


    萧凡焦急地解释。


    “根本没有什么先祖！那是在骗你的！你还记得吗？在天穹之巅，你曾说过，此生非我……”


    他试图用前世的记忆唤醒她。


    然而，他每说一句，月明空眼中的杀意就更盛一分。


    “果然如此！”


    她声音冰寒刺骨，“先祖说的没错，你果真会编造这些闻所未闻的过去来动摇我的道心！”


    “你这等逆乱时空的魔孽，人人得而诛之！”


    “今日，我月明空，便要替天行道，将你彻底诛灭于此！”


    轰！


    她体内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那柄赤金战矛光芒大盛，演化出无尽的火海，将萧凡所有的退路尽数封死。


    看着那张因仇恨而显得有些扭曲的绝美脸庞，萧凡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他终于懂了。


    他所有的先知，他赖以重生的最大依仗，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指向自己的罪证。


    他越是解释，在月明空看来，就越是印证了那个“谎言”。


    这是何等可悲，何等可笑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