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抬眼望向虚空，那里除了数不尽的明星和一轮残月，再无他物。


    可他知道，有一双眼睛，刚刚就在那里，冷漠地注视着他，操纵着这一切。


    轮回者秘境的坍塌余波渐渐平息，狂暴的空间乱流趋于稳定。


    “长公主！”


    “您没事吧！”


    无月皇朝的侍女和护卫们终于赶到，看到月明空苍白的脸色和嘴角的血迹，一个个面露惊惶。


    月明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她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悲恸与虚弱，在侍女的搀扶下站直了身体。


    她的腰背挺得笔直，下颌微扬，那属于无月皇朝长公主的威仪与清冷，重新回到她的脸上。


    只是那双明眸深处，翻滚着难以化解的哀伤与冰寒杀意。


    先祖为了示警，为了救她，耗尽了最后一丝残魂。


    这份恩情，这份托付，重如山岳。


    诛杀魔头萧凡，不仅仅是为了守护虚无业火，更是她此生不可推卸的责任与荣耀。


    她，绝不能辜负先祖的牺牲。


    另一边，数十丈外的一块巨大陨石阴影下。


    萧凡运转前世仙王秘法，将自身气息与四周的乱石尘埃融为一体，死死地盯着那道被众人簇拥的月白色身影。


    看着她强撑着恢复威仪的模样，他的心，像被无数根钢针反复穿刺。


    他无法现身。


    他现在的身份变成魔头，会被她毫不犹豫地再次攻击，甚至会引来无月皇朝的强者围杀。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被一道无形的深渊隔开，越来越远。


    “冷静……必须冷静……”


    萧凡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剧烈地喘息着，压下冲喉的腥甜。


    他开始复盘。


    从进入秘境开始，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中飞速闪过。


    虚空大蟒的消失，幽冥火河的死寂，一路畅通无阻的禁制……


    还有那个突然出现的先祖。


    不对！


    绝不可能！


    萧凡猛地睁开眼，一道精光在眸中闪过。


    无月皇朝的那位先祖，其残魂早在数百年前就已彻底消散。


    这是前世覆灭无月皇朝时，亲眼目睹的事实！


    一个幕后黑手，假扮成明空的先祖，提前接触了她，向她灌输了一套针对自己的谎言。


    而自己那些关于未来的说辞，恰好成了印证对方谎言的铁证。


    好毒的计策！


    对方不仅知道秘境的秘密，甚至……知道他重生的秘密！


    这个认知，让萧凡通体冰寒。


    他最大的依仗，成了最大的破绽。


    他意识到，自己此刻势单力薄，声名狼藉，必须立刻隐藏起来。


    他需要力量，需要尽快恢复实力，找到足以与那个藏在暗处的敌人抗衡的资本，再去揭穿这一切。


    他的脑中，浮现出了前世记忆里的另一处藏宝地。


    那是他前世不屑的一个宝地


    就在萧凡下定决心，准备悄然离开之际。


    月明空那方，异变陡生。


    前方的虚空，毫无征兆地荡开一圈圈涟漪，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


    一道白衣身影，从涟漪的中心缓步走出。


    他黑发如瀑，白衣胜雪，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神辉，气质超尘，不染一丝凡俗气息。


    来人，正是顾长歌。


    他像是恰好路过此地，被此地的空间波动所吸引，前来查看。


    他的目光扫过现场的狼藉，最后落在了月明空苍白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一抹关切。


    “明空公主？此地发生了何事，你似乎受伤了？”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清澈通透，不带丝毫侵略性，却又自然地带着一种上位者的从容。


    月明空抬眼看去。


    看到那张被誉为人间绝色的脸，看到这位在年轻一代中声名如日中天的长生顾家神子。


    她本能地放下了些许戒备。


    尤其是在刚刚经历了先祖消散的悲痛，以及被魔头欺骗的生死危机后。


    顾长歌这种光明正大、坦然出现的关心，像一道和煦的阳光，让她紧绷的心弦，得到了一丝慰藉。


    她对着顾长歌微微颔首，声音依旧清冷，但多了一分客气。


    “原来是长歌神子。此地确有变故，让神子见笑了。”


    她没有隐瞒，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简略地叙述了一遍。


    控诉那名为萧凡的魔头，如何编造谎言，如何害她先祖残魂消散，又是如何企图染指她无月皇朝的至宝——虚无业火。


    顾长歌静静听着，脸上的表情随着她的叙述而变化。


    听到萧凡的行径时，他眉头微皱。


    当听到月明空先祖为守护她而消散时，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对魔头的蔑视，以及对月明空的同情。


    “逆乱时空的魔孽，确实该杀。”


    他缓缓开口，一锤定音。


    “公主殿下以身犯险，守护秘宝，长歌佩服。”


    这番话，没有过多的安慰，却句句都说到了月明空的心坎里。


    它肯定了她的行为，认同了她的牺牲，更将萧凡钉在了“魔孽”的耻辱柱上。


    月明空眼中的冰霜，悄然融化了一丝。


    顾长歌看着她的变化，随即翻手，掌心出现一枚通体莹白，刻画着道纹的玉佩。


    玉佩散发着温润纯粹的气息。


    “此乃静心玉，是我偶然所得，有安魂定神之效。”


    他将玉佩递向月明空，动作自然，理由充分。


    “公主心神受创，此物或可帮你尽快恢复。”


    这番举动，进退有度，既显关怀，又不显唐突，让人无法拒绝。


    月明空略一迟疑，还是伸出了手。


    她接过玉佩，一股温润清凉的力量顺着掌心流入体内，瞬间抚平了她因悲愤和伤势而激荡不休的心神。


    那股烦闷欲裂的痛楚，果然平复了许多。


    “多谢长歌神子。”


    她由衷地道谢，对顾长歌的感激与信赖，在这一刻，瞬间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也就在此时，顾长歌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


    【天命女主‘月明空’对宿主信任度大幅提升，成功扭转其命运走向。】


    【掠夺气运之子‘萧凡’气运值500点！】


    【获得反派值500点！】


    【奖励：特殊道具情丝锁（可悄然植入目标体内，感知其情绪波动与位置）。】


    顾长歌面色不变。


    就在他递出玉佩，月明空伸手接过的那一刹那。


    他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灵光，已经化作一道无形的丝线，附着在玉佩上，随着交接，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月明空的体内。


    这，既是监控，也是未来更深层次控制的棋子。


    而这一切，远处的萧凡，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到顾长歌的出现，看到他那副悲天悯人的面孔。


    他看到月明空，那个前世对他爱入骨髓的女人，此刻却毫不设防地接受了另一个男人的赠礼。


    他甚至看到，她看向顾长歌时，眼中那一闪而逝的、他从未见过的依赖与信赖。


    轰！


    一股冰冷杀意的火焰，在他胸膛中轰然引爆，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顾长歌！


    他认出了这个男人！


    前世，那个高高在上，背景通天的长生顾家神子！


    一个在他崛起之路上，被他狠狠踩在脚下，最终沦为笑柄的炮灰！


    一个本该在数十年后，才与他产生交集的敌人！


    是他！


    幕后黑手，就是顾长歌！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劈开了所有的迷雾。


    可是……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重生的事情？


    他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就在萧凡心神剧震，杀意沸腾的时刻。


    正与月明空温声交谈的顾长歌，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若有若无地，朝着萧凡隐藏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