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第 108 章
作品:《汴京调色手札》 还未进门,骆抒已感受到里头热火朝天忙碌不堪的气息,她来之前做过功课,这次礼部要做仪注、定礼、习仪,验收等等。
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压根没空搭理一个突然出现的外人,还是个女子。
骆抒在门外站了半晌,好奇地观察礼部这个大衙门。
孙主簿匆忙出来接她,“尚宫大义,我感激不尽,请随我来。”
骆抒偷偷打量他,孙大人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几年就坐到主簿的位置,也是前途远大的样子。
他会是诚王谋划的一环吗?
孙主簿给骆抒介绍,她要做的活是验收工部和少府监上交的各式器件,包括礼器、车架、服饰,一应标准要按照上一次南郊大礼来,最好是丝毫不差。
她笑道:“孙主簿莫不是说笑,上一次南郊大礼都是十几年前了,哪里还能造得一模一样呢。”
虽说有《三礼图集注》和《舆服志》可供参考,但纸上写的哪比得上现成的。
孙主簿也是没办法,“若不然,这个说他是对的,那个说他也是对的,如何使得?这中间验收的人难做,不然我怎么请尚宫来,因着尚宫一双眼睛在汴京城出了名,大家都不得不服你。”
骆抒无奈,原来是把得罪人的活交给她了。好在她来礼部也不是为了如此。
她之前已同韩雨钟商议过,此次她的目的是为了找到诚王谋逆的铁证,让陛下有理由信服。韩雨钟则趁此时机去找玉柯,并且将柳娘子一行保护起来,但先不要提退婚,以免打草惊蛇。
正说着验收的流程,骆抒来活了。
来人恰好是李秀迓,他领着几个十几岁的少年。这些少年个个手捧彩旌,来讨礼部示下。
南郊大礼中彩旌种类颇多,包含旗帜和伞盖,一应样式都记载在册,他们须严格按照样式,不能有一丝错漏。
李秀迓早几日就去少府监帮忙,做的也是差不离的活。这群十几岁的少年全是绫锦院在册的匠户,家里世世代代都是为绫锦院服役的,这次也不例外。
少年们将彩旌放到骆抒跟前,个个都不敢瞧她,低头等待她发话。
骆抒照着册子对比了图案和颜色,发现问题不多。只有其中两位少年的彩旌边缘略有褪色,补补就好了。
按照礼部的规矩,她需要按册记录下此次验收的人和物品。人名在孙主簿交给她的百工册上,她翻到绫锦院匠户那一页,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那两个被发现纰漏的少年很是紧张,生怕被打骂,努力把身子缩起来,小声说道:“织彩匠,张青、籍贯汴京。”
“织彩匠,张彩,籍贯汴京。”
骆抒在两人名字上画下一个圈,笑道,“看来你们是兄弟俩了,连错处都一样。不过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回去再染一遍,固好色就行。”
两人没料到骆抒如此懂行,惊讶之色都写在脸上。李秀迓替他们解惑,“这位骆尚宫可是精通织染之道,你们可别糊弄她。”
一个白脸一个红脸把小孩们说得一愣一愣的,一时不知作何反应。骆抒给他们一人抓了一把杏子糖,笑着送人出门。
走前李秀迓忍不住拉骆抒到一旁替他们说话,“匠户们可怜,世代为皇家服役。此次大礼,没有人愿意干的脏活累活全给了匠户。做成了,只能拿到点微薄的赏赐和米粮。做不好,就是投入牢狱的罪过。”
骆抒奇怪,“全给了匠户?适才你们来之前我翻阅过名册,上面记着这次不光征集了匠户,还在京冀附近和雇了几百名工匠。”
不仅是绫锦院,其余各处工坊都有,平摊下去每处至少几十名。
李秀迓拧眉摇头,“没有见过,怕是在别处吧。”
骆抒留了个心眼,同李秀迓耳语,“你在少府监,近几日可知道柳少监的行踪?”
李秀迓明白她的意思,“柳少监近来说圜丘坛最为紧要,日日出城去那边监工了。”
出城?骆抒想到韩雨钟在柳府中发现那几箱子不同寻常的聘礼。
她回道:“我明白了,你在那边要小心。”
在汴京城生死一遭,李秀迓已练出一副坚韧心肠。早在他来之前就已然清楚少府监有问题,他点点头,“我早摸清了少府监的几道门,有事我趁乱就溜了。”这话倒很有宋禀安的风范。
人走后,骆抒思索起名册的问题。她记得很清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礼部名单上绫锦院的和雇匠都是有数的。可李秀迓却说从未见过,这……
接下来的这一天,骆抒都在观察各个工坊来上交器件的工匠是匠户还是和雇匠。
来来往往至少一百名工匠签字画押后,她重新拿起手中的百工册对比,细细查阅上面的名册来。
最后,骆抒终于发现了一点痕迹。
晚间韩雨钟来接她一道回家,她迫不及待说出自己的发现,“名册是有甲册和乙册的,甲册是礼部自己的百工册,乙册是各个工坊的匠人记名的物料单子。”
“先是礼部这头的百工册,向来和雇匠人都是在京畿诸县征调,为便宜登记在册,也是一家子一家子的征。从来手艺也都是家传的,一家人应是男女老少不等。可这本百工册上记录的精壮青年男性尤为得多。”
“他们为了不被发现,还特意将这一部分分到各家各户里头,乍一看很平常,只能说这些人家子孙昌盛。可我一一记下来算过,按一户人家两个儿子算,统共也多出了两三百名。而且每次上交器件来核验时,这些人也可以借口说交给父亲一并核验了,人是不需出面的。”
按这个逻辑,礼部在这上面藏人是轻轻松松的。
天气转冷,不日会降下大雪,韩雨钟特意给小院搭上了雪棚,只是雪还未来,这里先成了两人议事之处。
他今日穿的是郡王常服,一身玄青色的云纹锦袍,腰束玉带,嵌着几块青玉。骆抒不得不承认人靠衣装,这身衣服将他清俊的五官衬托出超乎常人气度的风华来。
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又觉得这样不好,明明在谈正事。可转念一想,看就看了,也无甚大不了的。
韩雨钟见她注视自己腰间的玉带,不由好奇,“怎么了?可是哪里有问题?”
骆抒甩甩脑袋的遐想,“你这身衣服也是少府监送来的吗?”
韩雨钟点头。皇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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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服饰皆由少府监供应,不说他身上这身,就连南郊大礼上他和陛下一干人等的祭祀礼服都是少府监制成的。
“也就是说,少府监是能够让这批人自由行走,甚至认得高门大户的居所的。”
汴京城大得很,若没有有心人带着,寻常人哪来的门道认得郡王、国公、大相公这些皇亲高官的住处。
她这么一说,韩雨钟脸色更沉,“若我是诚王,此法的确更便捷。”
借着南郊大礼的由头,和礼部官员里应外合,暗中输送数百名精卫进京。一来认得高门大户,能在合适的时机控制住重要人物,让他们为已所用。还能顺势破坏掉南郊大礼,让天下百姓认为是皇帝有罪,天降惩戒,不堪为帝。
真可谓一举多得。
此前诚王为求陛下原谅在大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场景还印象深刻,可转眼他就能实施如此谋逆大计,令人胆寒。
“那我们得赶紧找出藏匿在京的这些人才是。”骆抒怕的是,他们已隐身在偌大的汴京城中,无处寻觅了。
“别怕,现在他们还不知我们已发现了。想要颠覆京城,几百人可是不够的。为求稳妥,诚王一定希望人越多越好,我们还有时间。”
他广袖垂落间,银线刺绣的蟠龙若隐若现。尽管换了衣服换了身份,仍是那个能让骆抒依靠的人。
她心中坚定起来,“既如此,我在礼部这边想办法找到线索。然后你去搜寻这些精卫,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韩雨钟笑道,“好,我定不许他们在京城作乱。”
但他又问,“不过敢问骆尚宫,你有什么好办法能找到有关于兵士的线索呢。”
骆抒跟着他笑,“山人自有妙计。”
韩雨钟虚心请教,“可否请娘子明示,我也好替娘子参谋参谋。”
他转身盯住骆抒,自那日池边诉情后,二人感情日笃。他本就已经等成婚等了许久,如今人在眼前却碍于各种各样的理由无法亲昵,只能嘴上占占便宜。
谁让时下人称呼妻子也是娘子呢。
骆抒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省略掉姓氏,近来他总是浑叫,一会儿骆尚宫一会儿娘子的,不让她抓到错处。
她又不好纠缠,两颊绯红,囫囵认下娘子这个称呼,“我身在礼部,头上担着辩色司的招牌,便想来个百工摸底。就说各处工坊标准不一,请各位空出一日时间到礼部听一听新标准,届时我会按百工册点卯,请大家一定到。借口做工忙不来的我则会亲自上门去讲。”
这倒是个简单粗暴有效的办法。混进京的兵士不愿在小事上闹大,估摸着大部分也会到场。毕竟骆抒说了,只是一日时间。
“那礼部官员会不会出言反对?”韩雨钟冷不丁问道。
骆抒望着他好看的眉眼偷笑。
随即他反应过来,若是反对,那此人一定便牵涉其中。那样也不亏,都说擒贼先擒王,抓住了贼首,便能顺藤摸瓜找到这些人。
但还有一事,骆抒不敢肯定,“只是我们眼下的证据,能打动陛下,让他相信诚王谋反吗?”
谁知韩雨钟回道:“此事我打算先斩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