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几只倔种

作品:《当恶女被疯批们缠上

    “这只不过是我以往日常的一部分,对于任何人,我都可以毫不留情地抛弃,利用。你和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有一次,我看上一个散修的法器,他怎么都不同意与我换。我气极了,就把他揍了一顿,他也很生气,竟与我约战。我出手太重,这次将他打得半死,可他还是不愿把法器给我,我看他太疼了,便好心地帮了他一把。”


    戚琼按着眉心,语气急促又为难,“好巧不巧,处理尸体时被人看到了。那人跪在我面前,涕泗横流地求我,哭得好可怜,说他还有一个妹妹,他不能死,我杀了他。却没想到,他的师门有那么多人,他们来了一个又一个,感情可真好。总是这样,我只能主动去寻他的宗门,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我如何杀人夺宝,那样的场面还有很多。你不会想看见的。”


    幻象褪去,她站在黑暗中,沉默着注视眼前男人的反应。


    修士无情,众人行事大都如此。可对男人来说,面对倾慕的女子,总希望她待自己是特别的。她的阴险算计都是有苦衷的,是迫不得已为之,都是受了别人的牵连与蛊惑。她心底实则是良善的,与她浮于表面的恶两相对比,更具多面性,更让人想亲近怜惜。


    面对慕怀朝久久地沉默,戚琼面无表情,转而看向器灵。


    对于手无寸铁的凡人,她可以万般迁就,稍稍降低底线,因为她还是一个有凡心的人。但对于入道的修士,所有恶意全部都是她的本心。她可以为一件法器主动出击,直至置对方于死地。若对方师门来讨说法,只要她还活着一日,便竭尽所能消灭祸根。若她太过渺小被诛杀,得此下场,也只能说是技不如人,因果循环。


    她有羞耻心,有身为异世人的价值观。但很多时候,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正逐渐变得越来越冷漠。只有在俗世时,才会露出那副讨人喜欢的样子,也会觉得,稍稍轻松。


    若当年她手中没有蛇毒与灵草,她会屈服在大师兄身下。若姬峤当真能给她想要的一切,她也可以与他结为夫妻。


    依附他人也好,弯折傲骨也罢。旁人辱她轻贱,出身不堪,她当真就轻贱吗?


    她承认慕怀朝与旁人不同,不然也不会冒险将自己的过往剖给他看,赌他的抉择。


    可也只是如此了。


    也许那一刻他会很心疼,但积年累月中,这种疼惜会变成无法言说的厌恶,甚至还有怀疑。


    器灵以他那还未入世的脑袋思考,却怎么也想不通。彼此交了心再无隔阂,你大可以让慕怀朝与宗门交涉调和,以你和汪瑜过往的情分去求她。有这二人做倚仗,别说要拔你灵根,你完全可以攀上天机府这棵巨树,以往戚佑酿下的恶果甚至也能一笔勾销。


    可为什么,你偏偏还要拔灵根还残图?


    究竟为什么?


    即便他藏在戚琼识海多年,也通过她的记忆阅读了大量书籍,却还是不能参透其中深意。大抵是因为他没有真正入世,成为一个独立的人。


    他仍觉得挖得不够深,若不能完全了解他的宿主。以宿主的脾性,总有一日会将他送回天机府,那绝不是他所期望的!


    必须继续下猛药。


    器灵正思忖之际,却听慕怀朝终于给出了他的答案。


    “戚琼,你问我与他们有什么不同。我想了许久,我同他们一样,也会妒忌,算计,以自身利益为先,这是人的本性。我并非光明磊落之辈,现在对你说的虽是真心话,却也希望能让你更倾心于我。若要说在你心底的不同……”


    他朝她伸出一只手,笃定道:“你知道答案。”


    他发现,她主动给他看的,从来是锐利的一面。而她初入宗门的那些年,那些真正在泥潭里的日子,她不愿回忆。


    彼此在黑暗中相对而站,戚琼忽而噙笑,偏过头道:“你这个人还真是……巧舌如簧。”


    人与人一旦有了差别,底线也可以随之改变。若日后必须在慕怀朝和她的利益,甚至是性命之间做选择,她当真还能一如既往地果决吗?


    器灵根本不能接受,趁机彻底夺走戚琼对这场幻境的主导,一举攻入她的心海,将慕怀朝隔在了外层。作为由法宝生出的器灵,即便戚琼再坚韧,他在这里才是无敌的。


    他倒要看看,戚琼心底最求不得的究竟是何物?若他帮她得了那物,就有机会与她谈条件。


    他遁入新构筑的幻梦深处,定睛一看,不由一呆。他本以为她目前最想要的,就是传说中灵光小界的莲心。有他在旁辅助,戚琼又素有智谋,必是强强联合。


    抑或回到现代与她的祖父母生活,甚至与父母的关系回到她刚出生那几年。这一点虽不能做到,但构筑一个与现实别无二致的梦还是可以的。


    再不济,帮忙寻找她生死不明的表妹,让她们回青州生活。


    他只猜对一半,这场幻梦里的确有薛灵。可地点却是有汪瑜、慕怀朝二人的天机府。原来她最求而不得的是汪瑜编织的那个“大饼”!


    他狠狠将幻境撕碎,朝戚琼吼道:“看清楚了,这才该是现实!”


    一支利箭射入戚琼胸膛,汪瑜半浮在空中,眼中尽是被欺骗后的愤怒,其身后,戚佑带人一把火烧了天机府。无尽烈火中,慕怀朝正攥着一条灵根,将她推进灌满药水的地牢。


    她彻底沦为阶下囚,戚佑最后也被慕怀朝一刀斩下头颅送到她面前。


    “多少人求不来的修为,竟说从头开始就开始,我究竟为何要选择你!你向来谨慎,失去修为怎么敢和他待在那个虎狼窝,就靠他所谓真心?”


    戚琼拔出插入胸膛的断箭,并没有任何痛感,自问道:“是啊,你当初为何要选择我,要选择我那个父亲?”


    器灵原本喋喋不休,忽而住嘴,有些愧疚,他正犹豫要如何搪塞,下一个问题直接让他哑口无言。


    “你说想帮我,可在我被追杀的这些年,在我被作践进泥里无数次想一了百了的时候,你在哪里呀?嗯!”


    器灵支支吾吾,戚琼直接替他回答:“我仔细想过了,你大抵是沉睡了,直到近两年才逐渐苏醒。堂堂法宝器灵,为何会疲乏到沉睡,是为了躲避天机府的追踪吗?恐怕不是。当年戚佑不过一个结丹修士,竟能偷走法宝的一部分,这其中定有你在暗中协助。”


    器灵没想到,他本是来逼问戚琼的,反倒被她逼问,不由大囧,心下越发郁闷。她忽然迫近,几乎与他鼻尖对鼻尖。


    戚琼缓缓道:“你想脱离九州谱,想成为独立个体,甚至……你想做人。所以你绝不能再被送回去。”


    心知无法改变宿主的决定,器灵大为恼火,还有一股被戳破隐秘心思的羞愤。他放着堂堂法宝器灵不做,想做人。戚琼放着结丹修为不要,要从头开始。


    他们还真是无法撼动对方的意志。


    器灵几乎是咆哮着开口:“好好好,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拔灵根的后果!”


    他小手一挥,天地巨变,眨眼构筑出一场与现实别无二致的幻梦。他目光幽怨地将戚琼送了进去,最后隐匿身形藏在角落,等着看她后悔。


    薄光顺着窗纸投入屋内,正是晨起时分,戚琼从简陋的木床上醒来。她眯眼看了一会儿,房中有一个灶台,几口大瓮,一些杂碎的木柴。


    她环抱双臂缩在被褥里,头昏昏沉沉的,仍觉得有些冷,身子也病歪歪没有力气。直到叩门声响起,穿青衫的男子走入屋内,他相貌清秀,气质绝佳。


    见她醒来,男人放下背篓走近坐下,将手搭在她手腕上,许久才道:“琼娘,和我回宗门吧。”


    戚琼终于想起来了。


    她乃一介体弱的村妇,半年前救了一位受重伤的仙师,二人相处数月便成了亲。现在男人要回他的宗门去,她从没有离开过村子,怎敢到仙人住的地方。不论男人怎么劝说,她就是畏畏缩缩不愿动身。甚至还想尽快怀个孩子,就有理由拖延了。


    她下意识觉得厌恶,却又感觉她与男人相爱的过程异常熟悉,就像在话本子里。就连男人这张脸,她也觉得熟悉又陌生,可又不讨厌他的触碰。


    她扭头朝窗外看去,外面黑漆漆雾蒙蒙的,依稀能看到晨阳下的远山。刺鼻的药味在鼻间弥漫开,伴随而来的是一股热意。


    青衫男人在屋子里生了火,将碗搁在桌上要出去。戚琼盯着药碗,身子实在难受,待喝下药登时感觉浑身暖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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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便又缩在被褥里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再睁眼时天色仍是黑漆漆的,男人正举着一盏油灯坐在床沿看她。戚琼撑起身子,迟疑地开口:“夫……君?”


    男人搁了灯靠近些许,问她:“身子可好些了?待去了宗门,我再为你调制几种灵药。”


    她潜意识里又要逃避,凝视男人片刻,忽而揽住他的腰身靠进他怀中。男人身子一僵并没有动,气氛恰好时,她眼一闭睡了过去。


    这次终于是白日了。


    戚琼直挺挺躺在床上,身侧已没有夫君的人影。她浑身无力,却感觉不是缠绵一夜才疲乏,而是睡了太久导致的。


    叠好被褥,屋内有男人用法术劈好的木柴,锅里也有温着的米粥。她用了半碗,穿上布裙,扛着锄头出了门。


    她又扛着锄头走回了屋。


    屋外并没有菜地,也许她以往都是靠去山里捡蘑菇为生?许是病得太久,山中又总是阴雨连绵,叫人脑子也不清醒了。


    她又重新出发,还没走多远便气喘吁吁,又咬牙强行走出几步,竟累得平地摔倒。这下不仅扭了脚,头又昏沉沉的,胸口甚至喘不上气。


    她坐在地上简直被气笑了,真不知没有丈夫时她怎么在山里活着长大的。心里正这般想,戚琼忽而又记起她的父亲是一名猎户,大半年前恰被野兽咬伤,在将女儿托付给现在的夫君后才断了气,屋子后没几里地还有她父亲的坟茔呢。


    如此倒也合理,她眼皮打架,死死抵住牙关撑着树站起身,想寻一根粗些的枯木枝做拐杖。背后蓦地掠来一股疾风,竟是她的夫君御剑寻来。他以手抵住她的腰身,沉默着看了她几眼,将她带回了木屋。


    她端坐在床上,目视男人笨拙地在屋里熬药,煮饭,收拾破烂的屋子。最后俯在她脚边上药,她垂着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画符。


    他提醒:“山中常有虎豹出没,你身子不好,莫再出去了。”


    想到父亲临死前的惨状,戚琼迟疑着点头,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先前男人总是早出晚归,她的生活只有等待投喂,以及……造人计划。后来男人必须回宗门,她又日复一日地等待他的归来,有时是半月,有时是大半年。


    她哪里都不能去,也哪里都不愿去,整日化作一块望夫石。偶尔也会看着掐诀的夫君发呆,心里不知是什么念头。


    无聊的日子,终于被一个人的出现侵占消磨,她有了一个孩子。


    也不知他究竟是从哪里生出来的,竟那样小。她的夫君别的不喜,每次回家时总喜欢给她带一面镜子。


    她总是望着镜背出神,却一次都不肯照镜子。待再回过神时,家里竟有五个跑来跑去的孩子,最大的也已有九岁。


    男人久违地再次开口:“不能再拖了,孩子们需要去宗门修行。你也不能不去见长辈,在深山等我一辈子。”


    为了孩子们,她无法,只能提着大包小包带着五个孩子上了仙山。一只脚刚踏入广场,就有一堆弟子对着她指指点点。


    “哪里来的老村姑,是师兄此次外出救下的凡人吗?他总是这般热心肠。”


    “不是,那妇人是师兄在外娶的妻子。”


    又是一阵不高不低的讨论,最后有人叹息:“仙凡有别,没有灵根注定殊途。所幸五个孩子都有灵根,日后师兄也不会太痛苦,以至于影响道心。”


    迎着所有人探究的目光,戚琼第一次细细地观察每一所建筑,仰视云端漂浮的仙宫,目送御剑疾驰而过的修士。


    她慢慢地低下头,盯着新换的鞋子。不一样,哪里都不一样。


    带着孩子们见过夫君的师长,孩子们被各位长老收入门下,自此要开始修炼。她一体弱妇人,住在高高的仙山上多有不便,那掌门便大手一挥,在半山腰铸成一座高塔,她至此住了进去。


    漫长的黑夜,仿佛永远都不会过去。


    直至有一日,她在午夜中孤独地醒来,忽然想照一照镜子。可那么多面镜子,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不停地找啊找,终于翻出一面小镜子,看清了自己的脸。


    那人平日沉默寡言,只有第一次给她镜子时问:“戚琼,镜子是谁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