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净归充耳不闻，眸中只有疯狂杀意！


    金色大日虚影愈发凝实，煌煌佛光普照四方，掌势未发，已有天地真气被引动，化作飓风环绕其周身——


    这一掌之威，已隐约超脱大宗师范畴，触及地仙门槛！


    林烬眼底掠过些许赞赏：


    “这便是佛门绝学，大日如来掌？”


    “气势如岳，引动天象……若同境相争，确实罕有敌手。”


    智明躬身苦笑：


    “阿弥陀佛……多谢陛下称赞。只是……”


    他凝视着空中那轮金日，眉头紧锁：


    “净归此掌，佛力看似磅礴，内里却隐有杂乱之象……不该如此。”


    林烬眼波微闪，看了智明一眼，却未接话。


    此时——


    “大日如来掌——镇！！！”


    净归狂吼，双掌悍然推出！


    头顶金日猛然坠落，化作一道百丈金色巨掌，掌心“卍”字旋转，携天倾之势，轰向顾逐野！


    顾逐野抬头望天，双目毫无惧色。


    他双手握刀，徐徐举过头顶——


    周身所有刀意、所有真元、乃至那丹田深处被封印的刀魔传来的一丝暴戾气息，尽数灌入这一刀！


    刀身嗡鸣如龙吟！


    “斩——！！！”


    一刀，迎天而上！


    没有花哨变化，只有一道纯粹到极致的漆黑刀芒，逆斩金掌！


    “轰——！！！”


    金黑二色当空对撞，巨响如天崩！


    狂暴的气浪瞬间化为有形的冲击环，将广场地表生生刮去一层，碎石如蝗般激射！


    僧众惊呼，修为不足者如断线风筝般被掀飞。


    漫天烟尘，笼罩十息，方才缓缓沉淀。


    顾逐野单膝跪地，以长刀撑身，黑衣破碎，嘴角溢血，握刀的手颤抖不止——


    显然受伤不轻。


    但他依旧挺直脊梁，眉宇间战意未消，眼中刀芒凛冽如初。


    而对面的净归——


    “噗！”


    他趔趄倒退数步。


    僧袍尽碎，胸膛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鲜血淋漓。


    最终支撑不住，轰然瘫倒在地，连吐三口鲜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胜负已分！


    “净归师兄！”


    几名同门弟子惊呼上前，欲要搀扶——


    “退下！”


    林烬袖袍一挥，透明屏障立时隔绝众人。


    他凌空一抓，净归如提线木偶般离地而起，颈项被虚空之力扼住，面色迅速青紫！


    “既分胜负……”


    林烬眸光淡漠，五指逐渐收紧：


    “那便，到此为止。”


    “陛下——！！！”


    智明方丈急步上前，声音发颤：


    “阿弥陀佛……求陛下手下留情！净归已败，身受重伤，再也构不成威胁……饶他一命吧！”


    “留情？”


    林烬侧首看他，唇边勾起一抹嘲弄的冷笑：


    “方丈，你可曾听过一句话？”


    智明一怔：“陛下请说。”


    林烬眸底寒光骤盛，一字一顿，声如万古寒冰：


    “乱世——”


    “先杀圣母。”


    他顿了顿，周身帝威沛然爆发，如山如海般压向智明：


    “你若再为他求情一句……”


    “朕，连你一起杀。”


    刹那间。


    智明如坠冰窟！


    那笼罩周身的杀机凝如实质，冰冷彻骨，宛如无数细密刀锋抵住咽喉、眉心、心口——


    每一处要害皆被无形杀意锁定。


    他毫不怀疑。


    只要自己再吐出一个字，下一瞬便会血溅佛前，魂归西天！


    这位帝王，是真的会杀人。


    而且，绝无半分迟疑。


    智明喉结滚动，终究将所有话语死死咽回腹中，只余一声沉重压抑的喘息。


    林烬却已不再看他。


    他缓步上前，停在净归身前。


    后者被那只虚空大手扼住脖颈悬于半空，面色已由青紫转为死灰。


    唯独那双圆瞪的眼睛，里面再无半分佛性清光。


    只剩下被彻底揭穿后的、最原始的怨毒与癫狂，像一头堕入绝境的困兽。


    “有时候，朕真的怀疑……”


    林烬略微偏头，目光扫过全场众僧，语声轻淡，却字字诛心：


    “大日如来院，当真配称佛门圣地？”


    “门下弟子被邪魔蛊惑至此，尔等竟毫无察觉——”


    他视线落回智明惨白的脸上，唇角讥诮更浓：


    “还有脸，向朕求情？”


    “邪魔蛊惑？不可能！”


    智明脱口而出，却见林烬目色一冷，连忙改口：“陛下……此事需有实据！”


    “实据？”


    林烬轻笑，抬手指向净归：


    “难道尔等未曾发现——这厮从始至终，未诵过一声佛号么？”


    话音落下，众僧皆怔。


    仔细回想——


    自陛下驾临至今，净归的确从未口宣“阿弥陀佛”！


    方才激战之时，他怒极狂吼，更是将佛家清净忘得一干二净！


    佛门弟子，日日诵经念佛，佛号早已刻入本能。


    即便生死关头，也绝难完全忘却。


    净归此举，确实诡异。


    但……


    “仅凭此点，便断定他被邪魔蛊惑，未免……太过牵强。”一位长老低声质疑。


    林烬不再解释。


    他只是微微抬眼，看向半空中扭动的净归，龙眸之中金芒一闪——


    “噗！”


    没有动手，没有运功，甚至未见真气波动。


    净归身躯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扩散，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一道细不可察的金色纹路自他眉心浮现，瞬息蔓延全身，而后——


    “嗡……”


    他整个身躯，从内而外，无声崩解。


    并非血肉横飞，而是化作无数细微光尘，随风飘散。


    仿佛此人从未存在过，只余空气中一线渐渐淡去的檀香与……


    一丝极淡的腥气。


    全场死寂。


    所有僧众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没有惨叫，没有血迹，甚至没有残骸。


    一位大宗师巅峰的戒律院执事，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帝王一个眼神，抹杀得干干净净！


    “陛下——！！！”


    有年轻僧人悲愤嘶吼：“此乃佛门圣地！您岂可——”


    话音未落。


    异变陡生！


    净归消散之处，一缕极淡、极隐晦的黑烟，悄然浮现。


    起初细如发丝，在空气中蜿蜒游走，恍若活物。


    紧接着。


    黑烟迅速膨胀，化作一团不断扭曲翻滚的雾气，其中隐隐传来凄厉尖啸——


    那绝非人间应有之声！


    “这是……魔气？！”


    智明方丈脸色剧变，踉跄后退半步，手中锡杖“铛啷”落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枯瘦身躯剧烈战栗，体内佛力因心绪激荡而逆行反噬，气血翻腾，一口鲜血涌至喉头，又被他死死咽下。


    堂堂佛门圣地，戒律院执事，竟真的被邪魔蛊惑，沦为魔傀！


    难怪……


    难怪方才他那式‘大日如来掌’，虽气势恢宏，佛力却驳杂不纯，隐有滞涩之相……


    原来并非功力不济，而是佛力深处，早已被这缕阴毒魔气侵蚀、搅乱！


    一念及此。


    智明遍体生寒。


    这魔气潜伏之深、伪装之妙，竟连本院至高武学的运劲脉络都能渗透、干扰，而不被当场识破！


    若非陛下亲临，以雷霆手段逼其现形……


    智明不敢再想。


    林烬拂袖一挥，浩然帝威如烈日融雪，将那团挣扎的黑烟尽数驱散。


    他转身看向智明，语调平静：


    “方丈，现在……有何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