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作品:《杨门:新雪

    唐扉没有否认,“也不全是。这次我中毒,多亏了萧雪的朋友冒着生命危险找到解药,如果我再追究,萧雪势必也会受到牵连,我觉得那样有些忘恩负义。”


    唐弘礼点了点头没有再言语,他想起樊若水来之前的嘱托,试探地问道:“晚儿,我来之前你母亲与我说,之前你给她的书信中经常提到杨匀泽,不知你和他近来相处得怎样?”


    听父亲提到杨匀泽,唐扉心里沉了几分,脸上却不想让父亲看出来,笑道:“他人很好,对我一直很照顾。”


    唐弘礼在朝中高位多年,辨人识势自然十分了得,见女儿今日提到杨匀泽如此疏离,心中便有些疑惑,想了片刻,道:“晚儿,你也到了出嫁年龄,如果有心仪之人,一定和我和你娘说,无论他是什么人,我们都会尽量支持你。”


    唐扉若有所思,道:“女儿将来如有了心上人一定不会瞒着您与母亲。”


    唐弘礼看出来他这女儿与杨匀泽还是无缘,心念既是无缘,那便不要走得过近为好,省得坏了女儿清誉。


    “哦,对了,知郎那孩子和我一道过来了,明日估计你就能见到他。”


    “小林也来了?”


    “带着人护送我们过来的,也长成个小男子汉了。他还说来到绥武之后有事要与我说,也不知什么事,非要到了绥武之后说。”


    唐扉心中疑惑,打算见了小林的面当面问。


    “唐柔最近可还好?”


    “好……柔儿最近在宫里很得宠。”


    听到唐柔平安,唐扉也放下心来,但她见父亲仍然有些惆怅,便问:“父亲看起来似乎有些忧心她?”


    唐弘礼起身负手走到厅中墙壁上的书画前,道:“如今朝中局势有变,为父已经准备休致,柔儿无势而宠,自然会招来许多事端,并且伴君如伴虎,柔儿又是那性子,保不齐有一日……”


    唐扉虽只入仕不久,但她知父亲所言皆是事实,只得安慰道:“柔儿之前还小,如今入了宫自然会收敛性子,父亲也不必过于忧心。”


    “不提她了。”唐弘礼又坐回桌旁,“明日开始就要集议这次去西博的议和事宜,既然陛下下旨让你以灵台郎身份同去,自然也要仔细准备,明日就一同参加集议吧。”


    “嗯,杨大哥已经把绥武收集的西博情报拿与我看,明日开始女儿就与父亲一道去参加集议。”


    唐弘礼想了半晌,嘱咐道:“晚儿,这次讲和朝中各方势力与绥武都不知各怀何种心思,到时你多听少说,言多必失。”


    “女儿明白了。”


    杨匀泽换了常服回到前衙中,此时侧厅中的各位用过茶点,也寒暄过了,见杨匀泽进来皆纷纷起身行礼。


    杨匀泽想着唐弘礼还在府中,便差杨匀歌带着人去外面酒楼用晚膳,杨匀歌对秦邑中的大小酒楼自然清楚得很,也乐得揽了这么个差。


    一行人上了马车走后,林知朗把盔甲卸了交给手下兵士,自己留了下来,他跑到杨匀泽跟前,吱呜着半天才问道:“杨大哥可知晚晚在哪里,我想先去见她。”


    “就在内院,现在应该与唐中书在一处。”杨匀泽道,“不如一起进去吧。”


    二人一同穿过前衙进了内院,杨匀泽见林知朗心事重重,问道:“这次来可有什么难处?”


    “没有难处!”林知朗紧忙答道,“只是……”


    “只是什么?”杨匀泽笑问,二人一起走进连廊。


    “只是……”林知朗羞涩地笑了笑,“杨大哥你知道我和晚晚自小青梅竹马,我们两个如今也到了年纪,所以我这次来想向晚晚家提亲,我不想太唐突,所以想先和他们商量商量。你帮我想想,我是先和晚晚说好还是先和唐中书说好,我有些拿不准主意。”


    林知朗说得真诚,但抬头却不见身旁杨匀泽,转头一看,杨匀泽定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林知朗紧忙跑回杨匀泽身旁,怕他刚才没听清,又重复道:“杨大哥你说我向晚晚提亲,是先和晚晚说好还是先和唐中书说好?”


    杨匀泽眉心蹙起,正色道:“我觉得此事重大,最好不要在议和前仓促提起,如果此时提起,唐中书与晚晚不免心里挂心着这件事,怕影响了和谈。”


    林知朗见杨匀泽眸色深沉,想他一定是怕自己提了影响差事,忙点头:“杨大哥,你说得很有道理!”


    二人走到婵雪居这一路都各怀心思。


    “晚晚!”林知朗在婵雪居院中见到唐扉那一刻,竟然把想好的一肚子话全都忘得干净。


    “小林,你来啦,我以为明日才能见到你。”唐扉出门上前迎了几步。


    “他们走了,我就让杨大哥带我过来了。”


    “快进来喝点水吧。”直达把他们二人迎进门,唐扉都没看杨匀泽一眼。


    进门后二人同坐在厅中圆桌旁,唐扉则忙活着烧水给几人泡茶,出门时却被杨匀泽叫住,他起身走到唐扉身旁,问:“晚晚,去哪里?”


    “去烧水。”杨匀泽与唐扉站得很近,唐扉觉得自己稍一晃动便会撞在他胸膛,于是退了一步。


    “我已经差人去准备,进来一起坐。”


    唐扉不动,杨匀泽也不动。


    唐扉觉得自己与杨匀泽站在这里实在是有些暧昧,紧忙回到桌前坐定。


    杨匀泽给唐扉杯中添水,唐扉就捧着茶杯低眸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随后唐弘礼与杨匀泽聊些朝中与绥武政务,林知朗不感兴趣,时不时地转头打量唐扉。


    杨匀泽用余光扫了林知朗几眼,唐弘礼无奈只得朝着林知朗轻咳一声。


    林知朗抬头看一眼唐弘礼,知觉自己有些无礼,立马正身端坐,但心思不知早跑到哪里去了。


    唐扉觉得林知朗这次来之后有些古怪,又说不出哪里古怪,如果身旁没有旁人她一定直接问他到底怎么了,但此时父亲与杨匀泽在场,她也只能忍着。


    终于,凌风带着人来敲门,说外边酒菜已经备好,就摆在了婵雪居院子正中。


    四人入席,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草草吃了饭。


    饭后杨匀泽没有留唐弘礼与林知朗,唐弘礼本打算今晚带唐扉去官驿住,但来之后见唐扉在此处住得更为舒适,也打消了这种念头。


    林知朗一直陪着唐扉,直到唐弘礼离开时,他觉得自己也不好再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送走唐弘礼后,杨匀泽跟在唐扉身后走回府内。


    此时月已高挂,春风轻柔,前庭中的桃杏偷偷地舒展着花瓣,稀疏的枝条随风摆动。


    二人都不愿快走,月光也似能看穿二人心思般,收敛了光亮,只把淡淡的银辉铺洒下来。


    杨匀泽在唐扉身后看见她轻柔的发丝,竟微微有些失神,随着她的脚步缓缓前行。


    在这静谧的院中,唐扉似是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她知杨匀泽有话要对自己说,理智告诉她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就不应再期待,但她就是忍不住放慢脚步。


    她说服自己明日她就会与父亲搬去林泉驿一道去住,今日就当作和杨匀泽告别。


    “晚晚。”杨匀泽轻声叫住唐扉。


    唐扉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我想和你认真谈谈。”


    “嗯。”唐扉向前走了几步,择了校场边上一处青石地抱膝而坐,目光看向远处箭靶。


    杨匀泽上前盘腿坐在她身旁。


    二人就这样并排而坐,唐扉想起了在虫雀谷那夜,她们也是这样并排坐在山坡上,后来杨匀泽为了救她,被流矢划伤了手臂,从那时起,他们的生活慢慢交织在一起。


    “关于房小清,前几日之所以没和你说,是因为我确实没有与她说清楚,也没有能够更好地安排她。”


    “嗯。”


    “明日一早,她就会离开这里。”


    唐扉听他如此说,又想起了红鸾,心里有些愧疚,她觉得是因为自己杨匀泽才让房小清离开。杨匀泽与房小清早便相识,也许自己才是那个后来人。


    她挽了挽耳边碎发,低声道:“我正想和杨大哥说,我明日要搬去林泉驿去住,她不必搬走。”


    杨匀泽定睛看着唐扉许久,声音中略带着一丝沙哑道,道:“她喜欢的不是我,是我哥,她只是把我当作我哥的替代品而已。”


    唐扉一时间想不明白,只吃惊地看着杨匀泽,她不知该不该相信杨匀泽。理智告诉她,杨匀泽从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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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骗过自己,但她不知为何还是内心酸涩,“那是你们之间的事。”


    “晚晚……”


    唐扉抬眸,从杨匀泽的眸中看到了悲伤,这一刻她在自己心中筑起的硬壳渐渐碎裂,她怕自己改变主意,转头不再看杨匀泽。


    “我早该向你解释这件事,可在安置好她之前我怕我说了你也不会信。”杨匀泽深吸了一口气,凑近唐扉,“晚晚,下次再有女子想接近我,我一定第一时间把她绑起来,送到你面前,好不好?”


    唐扉终是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但又立马收起笑容,“谁要你送到我面前,我才懒得管你的事……”


    不等说完,唐扉只觉自己手被轻轻拉起,拉起她那只手手心有些粗糙,却炙热。


    “晚晚,我喜欢你。”


    唐扉这一刻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只觉脸颊滚烫,有种莫名的幸福感拉扯着她让她不能动弹,任凭着他掌心的火一直灼烧着她。


    二人身旁空气似乎变得粘滞,一阵微风袭来,将二人的心思吹得凌乱。


    “晚晚……”杨匀泽慢慢靠近唐扉。


    唐扉能够感受到杨匀泽散乱的鼻息,她耳根通红,鬓边发丝随风飞起,轻柔地拂过杨匀泽眉心,杨匀泽倾身向前,慢慢靠近……


    “杨将军!”校场外侧外关卡处突然传来女声。


    唐扉闻声立马抽回双手,心虚地用手抚了抚凌乱的发丝,独留杨匀泽定在原地。


    杨匀泽眼底浮上一丝冷意,他转头看向远处,只见房小清独自一人站在那里,他起身来到关卡旁,示意关卡处守卫退后,问:“不知房娘子深夜前来有何指教。”


    房小清看了看杨匀泽,又看了看远处的唐扉,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们,我是来找晚晚的,刚思秀说看见她回来。本不该深夜打扰,但我明日一早就要离开,所以也顾不得了。”


    杨匀泽转头看向唐扉,唐扉起身拂了拂衣襟上的尘土,走到房小清身前,“不知房娘子找我何事?”


    房小清抬头看向杨匀泽。


    杨匀泽看着唐扉犹疑半晌,道:“那你们聊,我还有事。”说罢朝着书房去了。


    校场上只剩房小清与唐扉。


    房小清走近看着唐扉,唐扉脸上与脖颈还留有些红晕,被她这么一看好似被看穿一般,又开始灼热起来。


    “晚晚,昨日杨将军已经与我说清楚,所以今日特意前来道歉。”房小清上前拉着唐扉双手道,“我险些做了棒打鸳鸯的恶人。”


    “房娘子言重了。”


    “昨日与杨将军谈过之后,我想了一夜。我与阿修此生不能走到一起,如今我因为执念太深,做恶人让他弟弟也不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实在是罪大恶极。”


    唐扉此时心中仍然似一团乱麻,房小清如此说她倒不知道怎么回答好,脸上灼热更盛。


    房小清见唐扉此时害羞模样想起了十四岁时的自己,她转身走到校场中,怅然道:“如果阿修还活着,他现在每日也会在这校场习武吧。”


    唐扉无法体会房小清此时的心情,只淡淡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请房娘子珍惜当下。”


    房小清长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嗯。我本以为我不顾一切地来到绥武,与杨匀泽待在一起,待在阿修曾经住过的地方,就会像与阿修在一起一般,可是来了这几天我发现,任何人都是不能被代替。”房小清回头笑看着唐扉,“真羡慕你们有情,最终还能走到一起。”


    “没有……”唐扉想要努力解释。


    “看来我刚才来得不是时候。”房小清面上带笑,朝唐扉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那我就先回去啦,今夜还长呢,不要浪费哦。”说罢出了校场,轻盈地消失在连廊处。


    唐扉转头看向一旁的杨匀泽书房,她脸上还留有刚刚的余热,微风一吹就又滚烫起来,她用手摸了摸脸颊,又摸了摸额头,快步走回婵雪居。


    唐扉坐在院中远望着杨匀泽书房方向,许久后,书房窗格出现了一个修长身影,看似是要开窗,唐扉赶紧走回房去。


    杨匀泽开窗时只见一抹单薄残影,他低眸看向自己左手,上边似乎还留有沁凉柔软的触感,不禁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