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失眠到心烦意乱的盛临川已经打了一个多小时的拳了。


    他光着上半身，面对着沙袋。


    拳套都还没有摘，汗水顺着肌肉纹路缓缓流下，向来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被汗湿成一绺一绺的。


    盛临川不喜欢戴拳击手套，只是在他发现不戴手套，光用绷带绑住自己的拳头会长出很难看的茧时，他就学乖了。


    生出茧的那一刻，他就开始更加在意自己的外形。


    哪怕带了拳套也还是会磨出茧子，却也不至于将手打的变形。


    他随意将拳套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挥洒下来的汗水在他离开之后就有一个精致小巧的圆形扫地机器人过来打理。


    小机器人围着沙袋一圈一圈的打扫，画出一道长长的水痕。


    盛临川在洗澡的时候，喜欢放点舒缓的音乐。


    这一次他没有用常用的音乐软件，反倒点开了某站。


    某站是公司高层决定投资的新项目。


    他向来对短视频无感，却还是下载了这个APP，只是想要探索它的投资价值。


    目前某站在他看来无功也无过，投资下去的收益最好就是翻一倍，最差的结果就只能是持平。


    他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工作对他来说再得心应手不过，谈不上讨厌但也绝称不上喜欢，只是自从他接手公司以来，他都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好像在期待什么人或物的到来。


    说来也好笑，作为娱乐公司的CEO，他其实完全分辨不出艺人的脸长什么样。


    什么精致、甜美、帅气、俊秀，在他眼里基本上都一模一样。


    人人都不过只有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可他心里莫名有一道声音告诉他，总会有人是特别的。


    直到那天下午在公司新人楼层遇见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女性。


    她一看见他两眼就开始放光。


    而盛临川也是首次能够看清楚一个人的长相。


    但一回想起那个莫名其妙的女性，盛林川就头疼。


    他有些烦躁地伸手将头发向后捋，左手上的红痣依旧鲜艳。


    盛临川摸了摸自己的眉骨，他对那个人的第一印象说不上来，只是盛临川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他清晰的知道不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


    很明显，他的心在告诉他，他不是很喜欢那位女性。


    就在盛临川想的有些出神的时候，视频自动播放到了下一个推荐视频当中。


    里面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女声。


    几乎是下意识的，盛临川关掉了淋浴。他不希望哗啦啦的水声盖住那一道声音。


    是汪曾祺的《人间草木》。


    盛临川就那样静静的站在浴室中间，静静的听着。


    当他发觉自己的眨眼频率越来越慢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有了一丝困意。


    也终于舍得从浴室出去，收拾好自己，平躺在床上，静静的聆听着，那道舒缓亲切的声音。


    盛临川的困意，并不是像潮水一般涌来的，那更像是一场春天的雨，缓缓的来，无风无浪。仿若细如牛毛的雨丝打在脸上，微凉、还带着泥土的芬芳。


    在睡觉之前，盛临川明明是第一次进行那些操作，却显得异常熟练。


    下载，点击循环播放。


    拉出手机的文件设立秘密文件夹，他做的行云流水。


    终于有一天晚上他能睡个好觉，也放下了今天出现就让他心生不喜的那个女性。


    同时心里也生出了妄念，他想要见一见那个读书的女生。


    盛临川觉得这才是他等的人。


    没有根据，只是他这么觉得。


    ……


    另一边还处于新人美时期的何恬，已经投入了还不算紧锣密鼓的工作当中。


    也多亏了王斌，何恬作为出入公司的新人，迅速就获得了莫比投资的某个电视剧里还算有高光的角色。


    “小恬，你别看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配角，但只要你把它演好了，也能吸不少粉。”王斌难得苦口婆心，对何恬说。


    “嗯！”何恬还带着初入职场的兴奋：“王哥，你放心，我会珍惜每一个工作机会的。”


    由于这个角色的戏份不是很多，跟主角也没什么正面的对手戏，导演觉得何恬也算是本色出演，也没有十分细致的打磨每一条戏。


    何恬很快就演完了自己的戏份。


    “可以了，恭喜杀青。”


    导演笑着拍了拍王斌的肩膀：“哎呀，还得是你介绍过来的人呐，哪怕是新手上手的都这么快，不错不错啊。”


    王斌和导演是老相识了，要不然也不能那么快的就把何恬安排到这个剧组。


    “要不是对他有信心，怎么会往你面前带呢？再说了，我都那么多年没带过新人了，现在带她，你也应该知道是为什么。”


    比起夸自己的好眼光，王斌更想把何恬推到导演的面前：“这孩子上进，肯努力，最关键的是还听话。以后啊，要是还有这种角色，就麻烦你多关照关照啦。”


    “那肯定！小姑娘叫何恬是吧，到时候我看有谁那儿缺这样的角色，我给你推推。”


    导演拍着胸脯向王斌保证。


    但这种商业性的对话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也只有说话的人自己才知道。


    在导演和王斌谈话的时候，何恬乖乖的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的、只当自己是一个花瓶。


    “小恬，跟李导道个谢，我们就走吧，下午还有演技课呢。”


    王斌招呼着何恬上前来。


    何恬脸上还带着丝羞怯，但讲话时还是大大方方的：“谢谢李导的栽培，这几天在剧组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哎，客气客气。”李导长得就慈眉善目的，整个人都透着股和善。


    在王斌即将带着何恬离开时，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叫住了他们：“哎，老王、小何，我跟你们说一声，何恬这个角色有可能会用配音啊，你别介意，我们还得赶赶工期，配音比较快一点。”


    能说出别介意，已经是非常有礼貌的导演才会说这种话了。


    因为工作合同里就已经写过了，无论是用原声还是配音，都是剧组的自由，其实他本可以不说这一句的。


    但李导对何恬的印象还算不错，不想让新人造成什么误会才提了这么一嘴。


    王斌迅速反应过来了：“嗨，这我们能不知道吗？没事儿，我们都接受。”


    但何恬明显还想再坚持一下：“导演，如果用不了原声的话，其实我也可以尝试着配音的。”


    李导演一愣，他没想过何恬会想要争取自己配音。


    一时场面有些尴尬。


    王斌急忙打着圆场：“能用原声，李导肯定会用的，小恬你放心啊，但是用不了原声，李导找配音也是应当的，毕竟接下来你还有其他行程要跑呢，万一你的时间和导演的时间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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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完犊子了吗？”


    何恬也反应过来了，她不应该当场反驳导演的决定。很诚恳的对着导演说：“是啊，是我想的不周到，不好意思啊，李导。”


    “哎，没事儿，没事儿，你俩先回吧，注意安全啊。”


    李导抓抓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


    暗自摇头，王斌还有的教呢。


    回到保姆车上后，王斌态度还算好，没拉下个脸来，是叮嘱了一句：“有些事你不要当面讲，私下告诉我，我会帮你说。”


    何恬不自觉就将嘴撅了起来，看起来还有点不甘心：“可是那是我演的角色，怎么就不能用我原声了呢？”


    “时间就是金钱，特别是这种成本不是很大的剧组。他哪有时间陪你一遍一遍的过配音，更别说你还只是一个新人。你对情感的把控，还有出干音的速度，都远远比不上专业人员的。”


    王斌也有点头疼，他怎么也没想到何恬会在这方面钻牛角尖。


    “可是……这样我演的作品就不完整了呀。”


    何恬此时纠结的，究竟是那份艺术性还是其他的什么？王斌看不出来。


    他只知道再让这小姑奶奶纠结下去，对他的工作可没有任何好处。


    “你别纠结这些。艺术不艺术的不归咱们管啊，再说艺术能当饭吃，艺术能让盛总多看咱们两眼？想什么呢？先把自己的人气搞好吧。”


    谈话期间，王斌注意到了何恬的表情，她还是有些不服气，刻意搬出了盛临川，想要打消何恬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那好吧，不过我希望接下来我演出的作品都能用我自己的配音。”听起来何恬还有点不情愿，但态度好歹也是软下来了。


    “行了，别想这么久远的事儿了。把课上好，把粉丝维护好，杀青了。大眼你发了吗？”


    何恬有些不在意：“还没呢……”


    “赶紧发呀！你们这种新人不是开工了发，杀青了发，不然哪有人关注到你呀？”


    “就拿刚刚小雨给你拍的那张照片，别p啊，你就说原图直出的啊。”


    “好，谢谢王哥提醒。”何恬对于这种叮嘱显得十分受用。道谢的态度都真诚了几分。


    “对了，王哥，除了这个戏还有别的工作吗？我总不能就一直等那个戏播出吧，这段时间我一点曝光都没有，怎么办？”


    发完一条大眼，何恬也注意到自己的工作安排表上面有大段的空白，有些担心的问道。


    “先好好提升自己，然后我给你找几个综艺去露露脸。饭要一口一口吃，难不成你还想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王斌的思考角度非常的现实。


    只是何恬有她自己的想法。


    “王哥，要不然我赶着潮流拍几条短视频吧？”


    “听说最近公司高层有投资某站的打算诶。”


    王斌一下子就精神了：“你哪得来的消息？”


    “大家都这么说，我就训练的时候听了一耳朵。”


    王斌坐在副驾驶，手搭在车门上，轻轻的敲了敲。


    “也可以……回去看看有什么热点，你拍两个视频上去试试水。”


    “到时候如果最初的流量还不错的话，我会继续给你投流。”王斌摸着下巴分析着何恬今后的发展。


    “嗯，谢谢王哥。”何恬这个时候已经不太想管王斌在说什么了，她一个劲的刷着某站上的爆火视频，构思着自己即将拍摄或者说模仿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