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竹还有工作在身，每天的白天都不在家里，时忆按照莉竹的要求，每天都重复清洁家里的每个角落，时忆对此并不感到讨厌，看到黑色的缝隙被洗成白色后，那种奇异的爽快感是其他事情无法比拟的。


    因为莉竹每天回来的时间不算早，时忆也学着做了晚饭，莉竹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吃和吃饱就行。


    一开始时忆做的饭还不成样子，莉竹回来就是一通数落，虽说如此，莉竹还是会把所有饭菜都吃完，吃完之后再对时忆破口大骂，然后把碗筷都收进厨房一一洗干净。


    好多天过去后，时忆也逐渐摸清了莉竹的喜好，莉竹喜欢吃的饭菜是蛋包饭，蛋不能是全熟，内里是要半熟的，饭要用隔夜饭炒，里面加红萝卜丁和炒猪肉，再在上面用番茄酱点缀，这样做下来的话，莉竹就不会再数落时忆了。


    而时忆的拿手菜也从普通的炒杂菜变成了蛋包饭，后来她试着在蛋包饭上用番茄酱写字，一开始是莉竹的名字，然后是时忆的名字，再后来是对莉竹的祝福，在不是生日的日子里时忆会写上生日快乐，又会在不是新年的日子里写生新年快乐，这样的乱来让莉竹短暂地露出了笑容。


    虽然时忆很满意目前的生活，但美好的时刻总是会离开的，时忆觉得自己的美梦也是时候醒来了，虽然醒来的时候会感到遗憾与痛苦，但这无法替代的回忆让她空洞的心重新感受到了温暖。


    于是在某一天的夜里，时忆悄悄离开了，几天前她联系上了唐述，一个很久都没有出现的重要人物，唐述对时忆的联系等待很久了，于是很快确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等莉竹醒来，她就会看到冰箱里放着的那一份蛋包饭和便签纸，蛋包饭上用番茄酱工整地写下了莉竹和时忆的名字。


    唐述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在为卡勒姆学院的学生奔走，卡勒姆学院迫切需要重建，但由于各种原因，重建的项目一直没能获得批准，学生们只能进行视频课程，稍微那么一想都知道这对教学其实没什么好处。


    唐述居住在另一个城市，时忆乘坐列车很快便到达了，一辆车在列车站等待了许久，时忆知道这一定是唐述安排的车辆，也不多问就上了车，车上一个人都没有，ai只知道履行自己的任务——把时忆送到唐述的家里。


    唐述的家和他本人一样浮夸，造型奇特的独栋别墅坐落在山林间，唐述穿了件灰色的长衫站在门边等待时忆的到来，他看上去苍老了不少，脸上的胡须还是一如既往地修整整齐。


    时忆和往常一样向他打招呼，唐述定睛看了一会时忆，随后感叹到时忆的眼神变了。


    但是具体从什么变成了什么，唐述没有明说，他微微一笑把时忆邀请到房子里。


    最后时忆来到了被装修成茶室模样的房间里，唐述为时忆泡了一壶热茶，时忆仔细看着唐述的动作，想起来筑路曾经也这样招待过自己，白色的蒸汽氤氲，时忆感觉自己的思绪也跟着被带走了。


    “所以，你是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唐述懒散地坐在木头做的椅子上，虽然时忆没有在信息上明确说明来意，但以唐述对时忆的了解，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早在给唐述发送信息的那一刻起，时忆就决定了要把来龙去脉告诉唐述，即便这违反了保密协议，但时忆从未害怕过保密协议的束缚，她深深吸了口气，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唐述。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唐述就这么静静听着，他的表情时而冷漠，时而坚毅，他从不出言打断，也不走神，最终在喝完壶里最后一口茶时，时忆的故事就讲完了。


    二人就这么自然而然地陷入了沉默，没有人率先打破这样的状态，良久之后，唐述重新煮了一壶茶，他把茶水倒在双方的杯子里，而后他看向了远方，在落地窗的外侧，郁郁葱葱的树林正富有生命力地向上生长。


    “你所有的疑问都会在今天获得答案。”唐述顿了一下，“你可能会无法理解，但这都是事实。”


    “我准备好了。”时忆郑重地点头。


    “在百年以前，第一批在宇宙长期工作的人类，有一个名为莎拉的女性，她突发头痛，精神不稳定，对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为了减少莎拉带来的影响，她的同事不得不把莎拉送回地球，而在莎拉回去之后，同在宇宙的工作人员接二连三出现了同样的症状，他们暴躁易怒，难以说服，有些人出现了幻觉、幻听，联邦政府知道这件事后，把这个事件定性为传染病，虽然不知道诱因是什么，这批人都被秘密送回地球接受长期的治疗。在回到地球后，同样的症状没再‘传染’给其他人，他们的表现也稳定了不少，医疗中心把这个传染病命名为‘莎拉病’。”


    “学生们的症状和他们一样”时忆嘟哝着，唐述点点头，缓了一下继续说下去。


    “说是治疗，其实也没能做什么，他们的身体都很健康，被送去宇宙的这批人体能都很好，是筛选过的最佳人选，直到有一天在对莎拉的基因进行研究时，研究人员惊讶地发现她的基因序列和地球上的人类有细微的不同。随后，莎拉表现出在物理上的超强能力，要知道她原本只是一个在空间站的领航员，在对其他人做了同样的检查后，才发现他们都一一获得了不同的能力，并且在智商检测上突破了人类现有的极限。于是政府开始思考，这其实算不算是一种进化？”


    时忆感觉自己的心在狂跳。


    “但是基因已经和人类不一样了，虽然有着同样的外表，他们也能算是人类吗？政府对此感到困惑，他们开了很多会，找到了很多著名的教授，希望能有一个定论。此时一个人站了出来，他是一名生物学家，他认为这是一次了不起的进化，人类应该抓住这个机会主动进化，而以莎拉为首的人类应该尽快进入到研究所里为人类的未来做贡献。他的发言让所有人都感到惶恐不已，虽然他说的没错，但这样直白的话语让政府感到惧怕，不是每个人都能获得进化，那没能进化的人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呢？他们会被时代淘汰，最后静静地死去吗？经历了多年的讨论后，政府决定抹杀莎拉们的存在。”


    “那就是涤除行动。”时忆嗫嚅道。


    “莎拉们被软禁多年，从一开始对政府的信任到绝望，他们很快决定了出逃，并且尽可能地制造同类，所以他们不断地生育繁衍，一批又一批带着莎拉之子名字的婴儿诞生，为了和地球人区分开来，他们称自己为月亮的子民。涤除行动风风火火地进行了，只要是和月亮子民有关的，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诛杀，任何人不得协助月亮子民，所有人都需要提供相关的情报，在这场长达了数十年的屠杀后，月亮子民终于沉默了。”


    “这就是新移民联盟的前身，怀抱着对联邦政府的仇恨，他们分散在世界的角落，静静等待着重新团聚的日子，在蛰伏了数十年后，他们终于出现了，凭借着超强的科技水平，他们建造了自己的家园，并在不久之前全数搬到了月球家园，尽管联邦政府想要再次启动涤除行动，但以目前月亮子民的实力来看，过去的痛苦不会重现了。”


    “说回莎拉的本身，她的基因改变的原因也很简单，长期暴露在宇宙射线的环境下工作，她的基因渐渐被改造，因为是在成年后的改变，她的身体因为无法适应这样的变化，在身体和精神产生了极大的扭曲，所以莎拉之子也同样地有一段痛苦的时期，通常来说这样的症状维持三年后就会渐渐消失，在那之后的莎拉之子就会正常地生活，然而如果在那期间不加以控制与引导的话，莎拉之子很有可能会精神崩溃，再也无法恢复神智，成为行尸走肉。”


    “所以，学生们都是月亮子民”时忆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她睁大了双眼看向唐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