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检测到重力改变，正在调整系统适应。”ai说道。


    “把你说的那个搜索拿出来。”时忆没空听它废话，她快速来到一处与玛丽歌德号有一段距离的空间，在确定没有涡虫打扰后，时忆停了下来。


    “正在搜索精神波长”屏幕里调出了司屿的档案，他的数次精神波动数值都被单独挑出来，时忆这才发现他的数据波动幅度非常大，和平稳的牧榆相比可以说是一个天一个地，像是罗赛和陆璀都是有一个大概的规律的，而司屿则是完全没有规律。


    这说明了其实他的情绪十分反复？不过时忆倒是没怎么看出来，司屿总是努力扮演那个乖学生的模样，很少会有奇怪的发言，就算有比如炸弹那件事，也把时忆瞒得很好。


    “预计用时三十分钟。”


    “时间是不是有点太长了？”时忆皱着眉头，她要在这个什么东西都没有的空间里停留三十分钟，怎么想都很危险。


    ai没有回答时忆的问题，看来它把所有的心思都拿去进行搜索了，时忆也听话地闭上了嘴巴，既然它说要半个小时，那就等吧。


    事后再跟其他人解释说要去调试机体吧总会有借口的。


    时忆有些后悔自己没带本书来看了，在这个绝对安静的环境里，她很难保持高度专注，看着屏幕上的倒计时，她觉得这个时间好像一点都没有减少，等待的不满与期待让她心神不宁。


    “你看起来很焦虑。”ai冷不防地说话了，它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里惊得时忆毛孔都放大了。


    “这是很复杂的情绪。”时忆没有正面回答。


    “你很想把珍贵的学生带回来，又害怕面对他，是吗？”


    “不，我不害怕。”


    “从你的心率来看，你在说谎。”


    时忆咬着牙没说话。


    “我是你的镜子，在我面前谎言与掩饰是没有意义的。”


    “你少说两句。”


    “但你认为这个时间太漫长了，你希望有人能跟你说话。”


    时忆再次腾起要把这个ai砸坏的念头，她高高举起拳头，却不知道自己要砸哪里。


    这个机体好像把ai藏得很深，仿佛那是它的大脑。


    “我想听听你的心里话。”ai转了个话题。


    “你不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计算和真正听到是不一样的。”


    “你真是最恶劣的东西。”


    “我不是人类，我没有道德束缚，我也不必在意其他人的看法，所以我会说出你不想听到的话。”


    “我会做一个让你闭嘴的程序。”


    ai马上住嘴了。


    时忆心里一阵发虚，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和司屿相处，他和罗赛、牧榆不一样，司屿藏了太多东西在心底，而他本人也因此十分割裂——一半的司屿浸在暗流涌动的沼泽里，准备好吞噬一切，而另一半的司屿总是阳光普照，像是上天派来的使者，高洁得没有一点瑕疵。


    而正因此，时忆觉得在司屿面前再也没有了成年人的余裕，如今五年过去，恐怕她更加不知道如何面对司屿了。


    “已检测到两个近似的结果。”屏幕里出现了两个相差甚远的坐标，时忆突然想到，唐述是不是也用这种方式来搜索的？才会给到罗赛那么多坐标去寻找。


    “a坐标的可能性是3，b坐标的可能性是23。”


    “等你搜索完再一起汇报吧。”时忆端详着地图里的坐标，它们在不同的方位，从距离上看，光是要到达其中一个坐标都要耗费六个小时，如果两个都去的话，时间就大大超出时忆的想象了，而她这样独自行动也很危险。


    要是被月球基地和激进派的人发现还很有可能导致作战计划的失败，毕竟现在还有商船来往，这个光学迷彩系统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完全隐身。


    “光学迷彩系统是可以做到完全隐形的，你看起来好像正在担心这件事。”


    “我不能因为我的个人行动让整个计划有风险。”


    “恕我直言，这些坐标的可能性都很低，我不认为这有全部探索的价值。”


    “那你还让我看？”时忆没好气地骂道。


    “当然，这个选择权在你身上。”ai又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搪塞过去。


    眼看着倒计时马上要结束，地图上又出现了数个坐标，这些坐标的可能性更低，最低的只有003。


    所有的坐标都被展示出来，林林总总合计有十个，从最高的可能性5到003，这些坐标都在不同的方位，最近的也要航行三个小时，更别说最远的要三十个小时了。


    时忆粗略看了一圈，老实说这跟碰运气没有差别。


    她和ai也达成了一个没有说出来的共识，能搜索的前提是司屿还活着，如果司屿早就死了，他自然不会发出什么精神电波，更别提找到他的尸首了。


    “你有什么建议吗？”时忆问。


    “可能性都是由我计算得出的，这就是我的建议。”


    “5的可能性老实说每一个都不算特别好。”


    “自然，在这个茫茫的宇宙里找一个人，就跟在一立方米的鱼缸里找一颗尘埃，在太平洋里找你随手丢弃的纽扣一样。”


    “我谢谢你这么具体的比喻，让我顿时有了不少信心。”时忆翻了个白眼，也不管这个ai能不能看到，反正至少这个情绪得表达到。


    “谢谢你的夸奖，那么你考虑好要去哪个坐标了吗？”ai好像全然没有感受到时忆的嘲讽，再次在屏幕上展示了个笑脸。


    “我只能选择去其中一个。”时忆止住了话头，她看着这些闪着光的坐标，努力在里面看到点什么，不过除了一串数字外，时忆一无所获。


    这就是真正的赌博吧。时忆这时回想司屿的脸，竟然发现他的脸已经变得模糊，他的脸型和五官像是被加了一层马赛克，时忆摇摇头想把这个马赛克驱散掉，然而任凭她怎么努力，她不得不承认她快要忘掉司屿的脸了。


    “我快要忘记他了”五年了，再加上药物的作用，时忆感觉自己的头脑不似过去那般灵光，而她也无法控制地开始忘掉过去的事情，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忘记司屿和纪从吧


    时忆捂着脸，蜷缩在驾驶座上，不让ai看到自己的失态。


    “你不会忘记他的。”ai把司屿的照片展示在屏幕上，那是司屿的入学照，那会他还是青涩的少年，稚气未退，漂亮的眼睛洋溢着笑容，正好合身的白衬衫上缝有卡勒姆学院的校徽。


    但这不是时忆见过的司屿，照片和真人是截然不同的，照片不会说话，也不会表达情绪，真人是有温度的，他会因为时忆说出不同的话有不同的反应，那才是时忆所熟知的司屿。


    “科拉教授还告诉我另一点，莎拉之子是会互相吸引的，尤其是当他们的精神波长相似时。”


    “你知道我不是。”时忆这句话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的确，不过我开始思考，这是莎拉之子才有的特质吗？毕竟在文学作品里，情感总是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甚至有的时候打破了世界的规则。”


    “那是文学作品，不是现实。”


    “至少你没有否认作品里的情感作用，不是吗？”


    “我知道你想引导我思考到哪里去，我不会再上当了。”


    “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好意味着你已经进入了我的圈套。”


    时忆长叹了一口气，她调整好自己的姿势，重新看向那一串的坐标，既然是赌博的话，那就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数字吧，反正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浪费时间吗？


    时忆最终选择了可能性为014的坐标，预估航行需要八个小时，为了不让其他人担心，时忆还是简单地给唐述留了一则消息。


    【私事外出，会尽快回来。】


    不过这个一来一回估计也要二十个小时了，时忆伸了个懒腰，设置好自动航行后，她把座椅调整到一个舒适的角度，这样就可以保存更多体力了。


    “已设置自动航行，光学迷彩启动，护盾全展开。”


    时忆打了个哈欠，眼角满是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