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春节前几天,姥姥办理了出院，一大家子人都搬到了姥姥家住。姥姥家是一个两层的自建小洋房，空间大、房间多，住下两家人绰绰有余。


    林云声和周维忱的房间都在二楼,两个房间紧挨着,是姥姥安排的,说小辈住在楼上,长辈住在一楼方便。


    二楼有三个房间，除了林云声和周维忱,还有许蔚霜的。


    临近春节,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节日氛围，街坊都挂上了灯笼、对联和窗花，在外的晚辈也都回家来陪长辈过年。


    ……


    “奶奶，我妈让我送点糕饼来给你们尝尝。”


    “这是我爷爷酿的酒。”


    “……我们家杀了只鸡，家养的土鸡，很健康,放心吃！”


    ……


    邻里的关系好，时不时就会走动互相送点东西,遇到节日更是这样。加之大家都知道老太太生了病,就更是热情了。


    姥姥一辈子在村子里没交过恶,对谁都和和气气,又是那个年代难见的读过书的，在村子里很受尊敬。


    对于街坊们的好意，老太太全部收下。


    从医院回来之后，姥姥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每天都乐呵呵的，不比在医院里,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林云声和周维忱平时的工作都忙，难得得了空，帮着姥姥购置年货和布置房子。


    “左边高一点……不对不对，右边……诶，再往那边一点。”


    贴对联本是林云声和林老师的差事，今年周维忱在，就成了林云声和周维忱的差事。


    用姥姥的话说，大小伙子长大高个，不用都浪费了。


    “这样呢？正了吗？”


    林云声端量了一会儿，最终落话：“行了，这下好了。”


    吴婶带着小女儿从身后经过，先是跟林云声打了声招呼，然后注意到了一边受着指挥在贴对联的周维忱。


    凑到林云声跟前好奇地开口：“谁啊？你男朋友啊？”


    此时的周维忱正专心贴对联，林云声的目光自然地落在了周维忱的手上。


    他举着春联，掌心撑在门框上。手背的青筋随着动作微微起伏，关节处的骨感利落却不显突兀。


    虎口间一颗细小的黑痣，在这片清冷的肌肤上显得格外醒目。


    林云声笑嘻嘻回吴婶：“对，男朋友。”


    周维忱没回头看她，但嘴角的笑没压下来。


    吴婶又走了几步换了个角度看周维忱，回来“啧啧”了几声，对林云声耳语：“挺帅一小伙子，眼光不错啊小云声，改天也带到吴婶家里吃吃饭。”


    “一定。”


    吴婶又想到了自己家里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感叹：“我们家那个祖宗现在连个信儿都没有，成天就知道鬼混，也不知道带个女朋友回来踏踏实实过日子，哎，云声，改天你见着他，你可得替我好好说说他，他就听你的话。”


    林云声应了一声，吴婶的儿子比她小一岁，她小时候在姥姥家长大，跟吴皓轩感情最好。


    吴皓轩是个不着调的，吴婶最头疼的就是她这个不着调的儿子。


    吴皓轩青春期叛逆的时候，专和爸妈对着干，说来也怪，他偏偏很听林云声的话。中考完明明过了普高的分数线，非想去技校，不爱学习。吴爸吴妈好说歹说也劝不住，他铁了心不想继续念书。


    最后是林云声说：“吴皓轩，咱俩一块儿读高中吧，你学校在我学校旁边，这样以后我从姥姥家走了，你也可以跟我一个学校，我们也可以天天一起玩。”


    吴皓轩去读高中了。


    他脑子不笨，稍微一努力成绩就很好，吴皓轩尝到了甜头，高三那年奋发图强，最终一本上岸。


    因为这件事情，吴婶一直把林云声看成恩人，也是唯一能治得了吴皓轩的人。


    吴婶走了之后，老林出来验收两个人的劳动成果。


    天上又开始飘雪了，老林招呼两个人回去：“下雪了，走吧，回屋去，回去一起包饺子。”


    外婆的小别墅里暖气充足，林云声一进屋就把外套脱了，周维忱顺手接过来，挂在了玄关处的外衣架上。林云声急着往厨房去，姥姥在调馅，妈妈在和面，小姨在洗菜，姥爷在摘菜。


    厨房不算大，几个人都在，让空间逼仄极了。


    林云声鼻子酸酸的，不知道下一个春节是什么样子。


    周维忱走到姥姥身边。“我来吧。”


    姥姥抬头看他，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你会吗？”


    周维忱：“您指挥我。”


    姥姥把手里的筷子给他：“都是切好了的，以后你记得肉沫不要太碎，肉要五花肉，太肥了太瘦了云声都不喜欢吃……倒点香油……嗯，还有味极鲜……这个虾仁云声喜欢，多放一点，一个饺子里面包一个大虾仁，很鲜……虾米不要放，鲜贝丁也不要放……鸡蛋不要煎太熟了……再放点盐，盐不要太多了，太多了就不鲜了。”


    姥姥声音慢慢轻轻的。


    周维忱就跟着姥姥的指挥把饺子馅调好。


    姥爷和许蔚霜的话不多，基本上只是跟许女士说话。偶尔会跟许蔚霜说一两句，他不再提让许蔚霜谈恋爱结婚的事情。


    只是偶尔问几句许蔚霜的工作，问许蔚霜现在住的地方里工作的地方近不近，平时在外面都吃什么，顺便叮嘱几句少吃外卖，多吃家常菜。


    许蔚霜只是听着。


    这是一个难得平静、温暖的春节。


    温暖之外，又带着点心照不宣的悲凉。


    北方人逢年过节都要吃饺子，大年三十的晚上当然也要吃饺子。


    周维忱包饺子上手很快，包的也圆乎乎的很可爱。


    许蔚霜说：“到底是拿手术刀的，上手就是快。”


    林云声包的就不如其他人的好了，她包的饺子要不菜太多撑开了，要不菜太少瘪瘪的，在一众饺子里面格外好认。


    “平时自己住的时候也包过饺子吗？”姥姥问周维忱。


    周维忱摇头：“没有。过节去超市买点速冻水饺吃。”


    姥姥没说话，心疼地摩挲了下周维忱的手。


    “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很辛苦吧。”


    周维忱不想让姥姥伤心，反过来安慰她：“没有很辛苦，医院的福利很好，过节的时候，护士长有的时候也会给我们这些年轻的小辈送饺子吃，姥姥，您别挂心我，我挺好的。”


    林云声曾听赵凌峰说过，医院走要有值班医生，逢年过节，哪个不想回家和家里人团聚？排班排到节假日谁都不乐意。


    周维忱一直一个人，没有家人，没有女朋友，有的时候他会主动跟其他医生换班，节假日的时候就守在医院。


    团聚的万家灯火，从来都与他无关。


    但今年不一样，今年有她，有老林，有许女士，有许蔚霜，还有姥姥姥爷。


    周维忱察觉到林云声看向他的目光，也偏头来看她，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林云声觉得，他一定知道她在想什么。


    九


    点多钟的时候，烟花就开始陆陆续续放出来。


    时不时的阵阵烟花响声，配着屋子里春晚喜庆热闹的音乐和阵阵笑声，周维忱觉得他从未如此安定而幸福。


    姥姥、姥爷年纪大了，晚上不能熬夜，早早就回房间休息了。十一点多的时候，老林和许女士也熬不住了，先回房间了。


    许蔚霜本就没有看春晚的习惯，等众人都走了，就在沙发的另一头忙工作。


    十一点五十，还有十分钟，就要迈入新的一年。


    周维忱面上不动声色，但给林云声发了一条微信：“要不要出去一起看烟花？”


    两个人同时从沙发上站起身，许蔚霜还在忙工作，没注意到两个人也已经悄悄离开了。


    林云声出门的时候拿了大衣，裹在身上。周维忱比她晚一点。


    林云声出门的时候刚好有一簇烟花在天空绽开，绚烂夺目。


    身后的人走近了，林云声感觉到暖暖的、毛茸茸的东西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回过身，周维忱刚好把她圈在怀里。


    “天气冷，把围巾围上。”


    “嗯。”


    “今年的新年你开心吗？”林云声仰着头看他，眼里亮晶晶的。


    周维忱认真回答道：“很幸福。”他没有用开心，而是用了幸福。


    林云声想说，以后每一年，我们都可以在一起过。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太肉麻，就没说出口。


    “林云声。”


    “嗯？”


    “以后每一年，我们都一起过，好不好？”


    天空中又绽开了一朵大大的烟花，在“嘭”“嘭”的烟花响声中，周维忱还是可以听到林云声的答案，清晰落入他的耳中。


    “每一年，我们都在一起。”


    不远处不知是谁开始倒计时，刚开始是一个声音，后来有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进来。


    “十、九、八、七、……五、四……”


    到最后三个数的时候，林云声也跟着他们一起喊。


    “……三、二、一！”


    更多的烟花窜至天空，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烟花声全部炸开。新的一年，隆重热烈地来了。


    林云声被天空中的烟花吸引了，连身边的人什么时候放开了她的手都毫无察觉。


    “云声。”


    林云声回头，那一瞬间，她的心脏仿佛和天上的烟花同频共振了。


    周维忱单膝跪地，手里拿着一个戒指盒，精致漂亮的钻戒衬着光彩夺目的烟花格外璀璨。


    “你……”林云声大脑一片空白。


    “新年快乐。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懒了很久，负荆请罪来了（）


    【正文完】总算给云声和维忱一个交代[求你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