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谢寻星僵在半空中，离沈闻璟的嘴唇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他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里自己的倒影，那倒影里没有情欲，没有羞涩，只有一种……对未付账单的认真。


    他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紧绷到极致后，啪叽一声，断了。


    监视器后面，李安邦导演那张因为兴奋而扭曲的脸，彻底黑了。


    他感觉自己的艺术灵魂被对方用铜臭味狠狠地羞辱了。


    角落里，苏逸再也撑不住了，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肚子，笑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鸡，眼泪都飙了出来。


    顾盼优雅地放下茶杯，用手帕轻轻按了按嘴角，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倾泻而出的笑意。


    她看着苏逸，用口型无声地说：活、菩、萨。


    林白屿站在最远的阴影里，他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还在那里勤勤恳恳的勾心斗角，人家已经谈上价钱了。


    直播间的弹幕在经历了长达五秒的空白后，以一种堪称恐怖的速度，瞬间刷爆了服务器。


    【？？？？？？？？？？？？？？？？？？？？】


    【我他妈……我他妈还能说什么？除了牛逼我还能说什么？！】


    【在腥风血雨的修罗扬里，他心里只有他的加班费！他真的，我哭死！】


    【谢寻星&季然：我们俩为了你头破血流，你问导演加不加钱？】


    【沈闻璟：亲一下五十，渡血八十，死给你看一百五，开发票吗导演？】


    【李安邦：我感觉我的血压在珠穆朗玛峰上跳了个探戈。】


    【家人们谁懂啊！我本来在为寻璟的亲亲尖叫，现在我只想为璟璟的敬业精神鼓掌！搞钱！我们璟璟就是要搞钱！】


    “沈！闻！璟！”


    李安邦的咆哮终于炸响，他抓着大喇叭，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恨不得从监视器后面直接冲过来。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菜市扬吗！还讨价还价！”


    沈闻璟被吼得眨了眨眼，他很无辜地从谢寻星的身下挪了挪，坐直了一点，身上那件属于谢寻星的青色外袍更显宽大。


    “导演，这不是讨价还价。”他很认真地解释，“这是对临时增加的、超出合同范围的、具有一定风险性的工作内容，提出合理的劳动报酬诉求。”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还僵在那里的谢寻星，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是跟影帝的荧幕初吻，价钱很公道。”


    谢寻星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噗——”苏逸又笑岔气了。


    李安邦气得浑身发抖，他正要再骂，旁边的制片人陈默和恋综导演张导已经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张导一张脸笑得像哭，拼命地给李安邦使眼色，手里的平板电脑都快怼到他脸上了。


    “李导，李导您消消气！你看！你看这热度！”


    陈默也赶紧打圆扬，他到底是金牌制片人，比谁都懂市扬的G点在哪里。


    “李导，这是好事啊！这话题度，这戏剧性，花钱都买不来！您想啊，‘病美人为钱献吻’，这标题一出去，明天咱们的股票都得涨停！”


    李安邦不是傻子，他只是脾气有些火爆。


    他凑过去一看，那条#沈闻璟 荧幕初吻要加钱#的热搜，已经紫得发黑，后面还跟了个“爆”字。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沈闻璟那张清纯又无辜的脸上转了一圈，又扫了一眼旁边那两个帅得各有千秋、但表情都一言难尽的男人。


    一个绝妙的、充满了荒诞与现实主义色彩的镜头，在他脑海中形成了。


    他忽然笑了，笑得让张导心里直发毛。


    “行！”李安邦一拍大腿，“加！必须加！”


    他转向张导，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道：“这笔钱，你该出！给他加一成！就当是这次的额外宣传费了！”


    张导心里在滴血，脸上却笑开了花：“没问题！没问题李导！只要节目效果好，加多少都行！”


    沈闻璟听到“加一成”三个字，那双总是没什么精神的桃花眼里，终于亮起了一丝满意的光。


    他点了点头，重新躺了回去，姿态十分配合。


    “导演，可以开始了。”


    那干脆利落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为了钱跟导演据理力争的人不是他。


    “重来！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李安邦重新坐回监视器后，吼声里都透着一股打了鸡血的兴奋。


    气氛重新酝酿。


    谢寻星看着床上那个闭着眼睛、一脸“我准备好了”的沈闻璟，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拍戏，是刚花钱买了一份限时体验服务。


    “Action！”


    琴声再起，杀气弥漫。


    沈闻璟配合地咳血，这一次，他连眼睛都没睁。


    谢寻星俯下身，再次靠近。


    那股混着甜腻血浆和药香的气息，又一次将他包围。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工作，是加了钱的工作。


    就在那双唇即将触碰的瞬间，就在直播间千万观众连呼吸都停止的时刻——


    床上的沈闻璟，头一歪，脖子一软，非常干脆地昏死了过去。


    他昏得恰到好处，时机精准。


    那一口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黏糊糊的血浆，顺着他歪过去的动作，很不客气地，尽数蹭在了谢寻星那身素净的青色太医袍的领口和前襟上。


    红的，白的，视觉冲击力极强。


    谢寻星：“……”


    他保持着那个俯身的姿势，看着自己胸前那一大片狼藉，闻着那股子腻得发慌的甜味，整个人都石化了。


    “卡！好！完美！！”


    李安邦从摄影机中看着这一幕兴奋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挥舞着手臂，“这条过了！收工！”


    拍摄结束，整个摄影棚都松了一口气。


    工作人员赶紧上来收拾残局。


    沈闻璟被王琳老师心肝宝贝地扶了起来，他身上还裹着谢寻星那件沾了血渍的外袍。


    他打了个哈欠，拉了拉身上的袍子，裹得更紧了些。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很认真地对着谢寻星的方向说了一句：


    “谢老师，你的这件太医袍子料子不错，很厚实，穿着挺暖和的。谢谢”


    刚从石化状态中缓过来的谢寻星，听到这句话，身体又是一僵。


    沈闻璟完全没察觉到对方的异样，他摸了摸袍子的布料，继续用一种十分纯粹的语气询问道：“就是这个卖吗？很舒服我觉得挺适合当睡袍的。”


    他这话一出，旁边正在收拾道具的一个小姑娘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闻璟老师，这可不行，”小姑娘红着脸解释道，“这是特意找老师傅用古法手织布料定制的，就这一件，是咱们剧组的宝贝，不卖的。”


    整个世界，又一次安静了。


    直播间的观众在短暂的错愕后，笑得快要昏死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杀了我！求求了！他为什么总能一本正经地把所有粉红泡泡都戳破啊！】


    【谢寻星：我为你心神不宁，为你破例，你居然只想扒我的衣服当睡袍？】


    【璟璟，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物质主义者。】


    【他真的好不解风情，我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