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内光线昏暗,弥漫着陈年木料的腐朽味道。


    一踏入其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沉重压力笼罩全身,连体内的灵力运转都莫名变得滞涩起来,青容目光一凛,握剑的手也不自觉紧了些。


    看来阁内有单独的阵法,虽不至于完全抑制她的法力,但也会有所阻挠。


    眼前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向幽深的内部,墙壁地面以及头顶都隐隐可见繁复的符文在流转。青容深吸一口气,深知此处凶险,小心翼翼向前挪动。


    然而刚刚踏出,脚下看似普通的青石板便微微下陷半寸。


    “咯嘣”一声,机括轻响。


    青容暗叫倒霉,在心里抽空骂了两嘴。


    哪个缺心眼玩意把机关放在最前面?


    眼见通道两侧墙壁瞬间弹出数十个孔洞,无数淬着幽光的箭弩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覆盖了整个通道空间。


    青容足尖轻点地面,身体倾倒,几乎贴着地面滑行,冰冷的箭擦着她的鼻尖呼啸而过,钉在对面的墙壁上。紧随而来的下一箭根本不给任何喘息时间,所幸她剑法高超,实在来不及避开的箭弩便用剑隔挡,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机括总算停止运转。


    这一关算是过了。


    她舒了口气,然而刚起身,前方通道顶部立刻降下一片淡紫色的雾气,带着甜腻的腥气,迅速弥漫开来。


    “……”


    哪个缺心眼的玩意把两个机关放在一起?


    青容屏住呼吸,运转内力暂时封闭四肢血液的运转,防止中毒之后无法动弹被困死在这,但这雾气似乎能侵蚀护体灵力,皮肤接触处传来微微的刺痒感,她不敢耽搁,加快速度冲过毒瘴区域。


    只是刚冲出毒雾,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脚下地板忽然毫无征兆的向两侧裂开,露出下方布满倒刺的陷阱。


    青容反应极快,在下坠的瞬间身体猛地一拧,单手抓住陷阱边缘凸起的一块石板,险险吊在墙壁上,衣角几乎已蹭到倒刺的边缘。


    下方阴冷的寒气夹杂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她咬紧牙关,手臂用力,一个翻身重新跃回通道。


    “……混账东西。”


    这千机阁果然名不虚传,一步一杀机。


    青容额角渗出些汗,她不敢有丝毫大意,精神高度集中,凭借着极快的反应一次次避开危险,再以沉积千年的剑术破解机关的包夹,虽凶险,但若回头对外吹嘘,也能勉强吹两句游刃有余。


    有挂就是爽,她想。


    终于,她来到了千机阁的核心区域。


    这是个巨大的厅堂,空无一人,并且压根望不着边际,冷清到几近森然,厅堂中央矗立着一座玉石高台,而在那高台上空,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静静悬浮。


    镜子散发着幽幽冷光,竟成了这片死寂空间内唯一的光源。


    溯洄镜?


    竟真的在此处。


    青容心中一喜,但未敢放松警惕,如此重要的宝物,绝不可能毫无防备的放在这里。


    果不其然,就在她进入厅堂的瞬间,整个地面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这是法阵激活的反应。


    无数道锋利无比的光刃从虚空中凭空生成,自四面八方朝着她绞杀,速度之快,威力之强,远超之前的所有机关。


    这竟是杀阵。


    青容蹙眉,身形在密集的光刃中腾挪闪避,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响起,还算能应付的过来。


    然而,光刃无穷无尽,阵法运转的力量似乎源源不绝,此地本就有灵力牵制,她的体力在急速消耗,动作不可避免的慢了半拍。


    一道光刃自身后猝不及防的突袭,哪怕青容已尽力避开要害,但光刃还是撕开了她背后的衣衫与血肉。


    灼热和冰寒同时覆盖了她的感官,她身形一滞,能感觉到有血在不断渗出,连带着衣服也变得黏腻。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数道更加凌厉的光刃已然封锁了她所有闪避的空间,眼看就要将她彻底绞碎。


    疼痛令人不自觉身体微颤,青容眼角的余光扫过腕上的手环,一瞬之间,她脑子里闪过了许多想法。


    只是最终,她依旧紧抿双唇,并未出声,也没有呼唤鎏虹。


    她在等。


    等一个预料之中的结果。


    终于,就在数道光刃即将到来的那一刻。


    她听到了轰的一声。


    一道天光骤然倾泻,千机阁坚固的屋顶竟被直接碾碎,砖石木梁化为齑粉,粉尘沉浮在光幕中流动,如梦如幻,竟似一幅朦胧的画卷。


    画卷之中,白色的身影沐于天光下,清如皎月,宛若神祇。


    所有的光芒同时凝固住,杀阵在下一瞬彻底瓦解,化作漫天细碎的尘埃。


    青容垂眸,无声的笑了笑,紧绷许久的肩颈终于放松下来,紧随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疲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厅堂内死寂一片,烟尘弥漫。


    慕砚恒的身影缓缓落下,衣袍在残余的阵法波动中微微拂动,他并未立刻走向溯洄镜,而是立在原地,面色沉重地打量着半跪于地的青容。


    青容也抬眼看他,那双清亮的眼眸里没有险些丧命的恐惧,也没有抓住救命稻草的感激涕零,她似乎极其平淡的接受了这一切,连惊讶都懒得惊,仿佛慕砚恒此刻的出现,不过是她早已预料到的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慕砚恒暗自咬牙。


    她又这样,总是用这么平静的眼神看他,无论发生什么,似乎都不愿把真正的情绪展示在他面前。


    先前他总觉得这是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可现在他愈发看不透她了,就是从那次威胁开始,她对他便一直有所提防。


    可那次醉酒时展现出的依赖呢?又是什么?


    慕砚恒沉默着绕向青容身后,视线触及她后背时,脚步一顿。


    只见红色的衣衫像是被水打湿一般,颜色发暗,那伤口之下,皮肉翻卷,粘稠的血珠尚未凝固,依旧在衣衫上不断扩散。


    慕砚恒呼吸微滞,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悔意,又被他自己压了下去。


    他移开目光,转身,步履倒是依旧沉稳,他走向玉石高台,那面散发着幽幽冷光的溯洄镜便稳稳落入他的掌心。


    慕砚恒低头,指尖抚过镜面边缘的暗纹,检查有无残缺,只是当指腹无意间触碰到边缘沾染的暗红时,他的眸光又是一沉,迅速将溯洄镜收入袖中。宽大袖袍的遮掩下,无人看见他用力攥紧的掌心。


    他下意识蹙眉,几乎要厌恶这种不受控的情绪波动。


    “做的不错,比我想象的要快上许多。”


    青容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故作了副一如既往的平和。


    可惜,气息的不稳是掩盖不住的。


    默然片刻,就在有人将手搭在她肩侧时,青容终于开口。


    “师父等了多久?”


    慕砚恒扶她的手一顿,眼神闪烁不定:“没等多久,本就觉得你能力超群,寻物定然迅速。”


    “徒儿的意思是,在这里等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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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容侧过身去,抬头仰视着他,注意到他刻意回避的目光,本就确定了七八分的想法此刻再无了任何反转的余地。


    她轻笑:“溯洄镜……是师父自己故意弄丢的吧?”


    “是。”眼看瞒不住,慕砚恒竟直接承认了,“只是我没想到,最终会落入千机阁。”


    “是啊,所以溯洄镜刚落入民间,就会有那么多人发现了所谓的异样,显然是有人故意引导,只是师父,我不太明白。”青容看着他,“师父既想故意支开我,不喜我留在栖星阁,为什么不直接让我走?还特意留下这些线索,助我追查更快,为什么?”


    见慕砚恒不答,青容抬手举在二人之间,强行将慕砚恒的视线拉了回来:“还有这个手环,的确不至于窃听,但上面是有追踪符的吧?”


    “……是。”


    “为何如此?”


    慕砚恒依旧不正面作答,只是道:“我已给欧阳晔他们传了讯息,他们已经脱身,正在处理黑风寨的事,暂时不会来汇合。”


    可青容抓着不放:“为何如此?这是很难以启齿的事情吗?竟让师父如此规避?”


    “这世上还没有徒弟质问师父的道理。”


    许多年了,这是慕砚恒第一次真正用身份压她。


    他的神色太过凌厉,似乎真的因被冒犯而愤怒,若非醉酒时看到慕砚恒那副样子……她说不定真要以为慕砚恒冷血无情,要对她赶尽杀绝。


    “如今溯洄镜就在此,师父可要完成那未尽的要求?”青容笑道,“我最近查了书,说是只要在镜子上滴自己的血,默念咒语,就可以催动法器,很简单,那咒语我背过了,血也有现成的,只要师父带我去半月谷,就可以清楚那日我到底有没有说谎。”


    “……不必了。”慕砚恒的声音有些沙哑,“那日是为师冲动,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抱歉。”


    青容微微一愣。


    她从不觉得那些过分伤人的话说出口后,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可以挽回的。


    可他们的关系不能再继续这么僵持下去了。


    若她只是寻常姑娘,大可以借着这件事耍性子耍一辈子,反正慕砚恒心怀愧疚,也只能任由她胡来,可她有任务在身,她要做的是和慕砚恒拉近距离,直到慕砚恒对她彻底敞开心怀。


    只是她实在不清楚慕砚恒如今对她是什么态度,上次的测试只能测出慕砚恒不抵触她的靠近,至于更多的,还是得慢慢来。


    思绪转圜间,青容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刚刚如此凶险,若是徒儿真的死在这了,师父会如何?”


    这一次,慕砚恒毫不犹豫:“你不会死。”


    “有为师在,你绝不会这么平白无故的死掉。”


    说到此,慕砚恒倒是想起桩事:“之前和你说过,手环可传音,危急时刻,怎么不唤我?”


    青容认真想了想,非常实诚的说:“嗯……因为不算危急时刻吧,毕竟我已猜出此事是师父的手笔,那我入了这么危险的地方,师父定然会知道。”


    慕砚恒冷哼,愧疚之意登时散了大半:“怪不得,不见你有丝毫慌张。”


    “但是师父,其实还是慌张的。”


    昏暗的光线下,青容抬眸,直视慕砚恒略显出几分错愕的眼:“因为我也不知道,师父会不会救我,毕竟前面的种种事件都在告诉我,师父心中,我大概并不重要,阁内重重陷阱,每一次,我都做好了死伤的准备,所幸,只是受了伤,可是这个伤……”


    “很疼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