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的猪肉……”


    “早上刚杀的猪，热乎乎的猪肉……”


    清脆的吆喝声盖过了坊市上嘈杂的声音。


    赵家星月天生嗓门大，让坊市其他的商贩羡慕不已。


    “赵家老六，你还卖猪肉呢？我听说你那个定了亲的孙家小郎中了秀才，不日就该来迎娶你了吧？你还不回家待嫁？”


    “苏婆婆，都说了别叫我老六……”


    赵星月满脸娇羞，她不喜欢老六这名字，偏坊市的熟客却都愿意这样叫她。


    比如眼前这位苏婆婆，每次都记不住……


    “哎吆……”


    “你看看，婆婆年纪大了，记不住，你大名叫……什么月亮对吧？”


    “是星月，赵星月！”


    赵星月无奈，蹲在肉摊子旁边舔血的流浪狗都知道她的名字了吧？


    “对对对，星月，我这记性差，星月啊，不是婆婆说你，你这么胖，怎么配得上秀才老爷？要我说你得想点法子才行！”


    苏婆婆虽然说话不中听，但她是真为了赵星月考虑。


    大越虽然不是以瘦为美，但赵星月太胖了，苏婆婆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壮观的小闺女，不愧是杀猪匠家的闺女。


    真是没白吃肉啊！


    “苏婆婆这话说的，咱们谁不知道他孙家靠着老赵家过活？这些年要不是赵家，他孙启睿别说考秀才了，一家子早就饿死了！”


    孙家就娘俩，孙婆子靠给人家大户人家打零工供着孙启睿读书。


    这年代读书可是一笔大开销。


    娘两个的日子过得吃了上顿没下顿。


    大越新律法一颁发，孙家立刻跑到赵家提亲。


    赵宝贵本是不愿意的，但架不住孙启睿母子巧舌如簧，婚事糊里糊涂的就定下了。


    好在孙启睿争气，考了五六年，终于在前两天传来中了秀才的消息。


    “虽然咱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人心叵测，老六又长的……”


    赵星月这长相绝对没的说，唇红齿白眸如皓月，偏偏她胖，一身肉让那些吃不起肉的人羡慕的眼睛都绿了。


    “长的怎么了？我这一身肉是我爹娘用肉一口口喂出来的，他若是嫌弃……”


    “小六，快跟我回家！”


    赵星月话还未说完，她五哥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小妹，收摊，今天不卖了！”


    大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老五火烧屁股一般，绝对有大事发生。


    兄妹三人动作迅速，把还未卖完的肉全都装到了车上。


    “这怕不是孙家下聘来了吧？”


    “我看未必，弄不好是退婚！”


    “嘿，你这老婆子怎么就不盼人一点儿好！”


    这边吵吵个不停，大哥五哥已经跳到了平板车上，一人坐一头。


    “走！”


    赵星月双手用力，推着平板车健步如飞。


    “让让，让让，车不长眼啊！”


    五哥主动充当了喇叭……


    “赵家这个小六的力气怕是一般的好老爷们儿都比不了……”


    这把子力气说是力举千斤夸张了点儿，但那两膀子力气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那是，肉是白吃的吗？没点子力气都对不起她吃的那些肉！”


    这年头能吃饱就不错了，谁家天天吃肉？也就杀猪卖肉的赵家有这条件。


    “力气大有什么用？还不是得被退婚……”


    “别说了，街里街坊的都去看看帮帮忙！”


    坊市里不少人都往赵家方向跑去。


    赵家虽然杀猪，但他们家为人仗义，尤其是赵星月，好歹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可不能让她吃了亏。


    赵家在清源镇最西侧，房子虽然看起来破旧，但院子很大，收拾的也十分整洁。


    堂屋里赵家几个妇人气的脸红脖子粗。


    “孙家嫂子，咱们两家定亲也有五六年了，如今眼看着我家月儿即将十八，这时候退亲，你们这时候来退亲，这不是欺负人吗？”


    十八岁嫁不出去就得被官府婚配，赵宝贵的媳妇急的眼前发黑。


    这是坑她家姑娘啊！


    “欺负人可算不上，如今我家睿哥儿高中秀才，你觉得你家那胖妞还能配得上睿哥儿吗？”


    孙婆子一脸高傲，如今她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呸！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要不是我赵家接济，你们孙家怕是连日子都过不下去！”


    “现如今不过刚考上个秀才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我呸！”


    赵家的几位嫂子一个个脾气也不是吃素的，指着孙家母子的鼻子就是一顿骂。


    孙家明摆着是拿他们家当了冤大头。


    赵星月跑到胡同口的时候，小乞丐冲她摆了摆手。


    “大哥五哥先回家！”


    小乞丐可是她的小跟班，估计是有什么消息要卖给他。


    “你别着急回去，让大哥去收拾他们！”


    路上大哥就已经知道了大概，这会儿胸口起伏的剧烈，眼珠子直冒火星。


    赵星月把推车交给大哥，顺手拿了一小块儿肉，直奔小乞丐。


    “二狗，怎么回事儿？”


    小乞丐也是讲究人，一般没有大消息不会主动找上门。


    “我听东大街的乞丐说孙启睿勾搭上了县丞家的闺女。”


    听到这个消息二狗子马不停蹄的就跑来了赵家，能换肉。


    赵星月垂眸：“行，我知道了！”


    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还真让苏婆婆给说准了。


    “你别太伤心，他不要你是他没福气！”


    屠户家的闺女啊，要是他年长几岁，还有姓孙的什么事儿？简直是不识抬举。


    “行了你赶紧回去吧！”


    赵星月打发了二狗子，倒背着手气定神闲的往家走。


    这时赵家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小六回来了？你也别太伤心，事已至此咱们想开点，秀才老爷咱们也不好得罪……”


    看着一双双怜悯的眼睛，赵星月笑了。


    “不过一个男人罢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有的是？”


    赵星月满不在乎。


    她知道她在乎也没用，如果她想不开，受折磨的就是她爹娘哥哥，他们一家斗不过秀才，更斗不过县丞。


    “退婚！”


    赵星月挤进家门，大踏步迈进堂屋，稳稳当当的脸上没有一丝留恋。


    “你同意退婚？”


    “傻孩子，退了婚你怎么办？”


    孙家人狂喜，赵家人却一脸错愕，她们家这孩子是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