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穆北望带着大军得胜回朝。


    在进宫面圣之后，穆北望就直接回了将军府，对他具体的赏赐，只等三天后的大朝。


    “祖母，孙儿不负所望。”


    此次战役后，边关能安定上一段时间了，穆北望也会在京中待上些日子。


    “好好好！”看着面前披甲的孙儿，穆老夫人好好地看了一会儿，才发出了声音。


    “夫君。”一边的阮流音，脸上也带着喜意，她可是听姨娘说过，夫君此次回朝后，品级还会往上动一动。


    当初那些笑她用落水的救命之恩，赖上夫君嫁给夫君的人，一个两个哪个不是羡慕她。


    “嗯，祖母在府中也多亏你照顾了。”穆北望对着人点了点头。


    “是我应该做的。”


    穆老夫人拉着自家孙儿，好好地看了一圈，确定穆北望身上没什么厉害的伤口，才算彻底放下了心。


    “周校尉…”


    不用自家祖母继续往下说，穆北望就知道祖母的意思。


    “他的尸身和弟兄们一起葬在了关外，他身上的衣冠我带回来了。”


    战场上死的人太多了，若是不及时处理，怕是会散发疫病，所以战死的人，大多都是就地掩埋，周卫非公卿，自然也不能例外。


    穆老夫人长叹一口气，“芝娘自听到这个消息，便心伤晕倒，将养了好些日子。”


    “是我亏欠了她。”


    听着二人的对话，阮流音想开口，但又忍住了，手中的帕子扯了又扯。


    她从身边的伺候的丫鬟口中，有了解到云芝芝曾经缠着过穆北望，对她自是没什么好感。


    “周卫的衣冠，等下我便送过去。”这件事，自然是要他亲自送过去的。


    “是该你送过去。”


    穆北望在家中稍作休整后，就带着东西前往周府过去。


    另一边，云芝芝在知道昨天晚上，大军在城外驻扎，就知道今天穆北望会进城，也能猜到他今天会过来看自己。


    快到周府的时候，穆北望一眼就看见了周府门口挂起的白布，心中思绪难平。


    这两年，他几乎没怎么和云芝芝说过话。周卫临终之前，也拜托他照顾好她。


    一行人在周家的宅子面前停下，穆北望翻身下马。


    门口仆从早就得了吩咐，在远远瞧见穆北望一行人后，就连忙进去传了消息。


    林嬷嬷匆匆而来，看见穆北望后，连忙行礼，“将军！”


    穆北望向着宅子里，看了看，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小姐，她…在为将军念经颂福。将军，请随我来。”


    …


    随着林嬷嬷一起往里走，穆北望很快就看见了祠堂中，对着牌位垂泪的云芝芝。


    第一眼，穆北望只觉得云芝芝这个表妹有些陌生，人清瘦了很多，纤细的手腕在衣袖中晃荡，整个人像是要随风而去。


    “表妹。”


    听见穆北望的声音后，云芝芝无声的双眼终于有了焦距，视线在穆北望的身上聚集。


    “表哥？”


    “这是周卫的衣冠。”穆北望示意身后的仆从端着东西上前，语气放轻，“他的尸首，已经在边关入土为安了，这可以为他做个衣冠冢。”


    “卫郎！”穆北望的话，好像把云芝芝的心神都拉了回来，上前将手放在衣服上，指尖在上面滑动，周身和眉眼间流露出来的悲伤感染着身边的人。


    “表妹，节哀。”


    穆北望也不是第一次面对牺牲弟兄的家人了，可到底云芝芝是不同的，而且周卫也是因为他才…


    “卫郎！”


    云芝芝哀嚎一声后，再也抑制不住，掩面而泣，身子抖动的厉害。


    “表妹…”


    一双潋滟的水眸，抬起看着穆北望，眼中满是心碎的悲色，眼角颗颗滑落的泪珠，让穆北望想安慰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如今，人已经不在了，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穆北望伸手似乎是想触碰云芝芝，但又在快要碰到她的时候，停了下来。


    “表哥，都怪你！”


    眸光流露出的厌恶之意，让穆北望神色一怔，还不等他说什么，面前人就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身子，要倒下了。


    一双手，下意识把人抱在怀中，穆北望低头看着怀中失去意识的云芝芝，“表妹！”


    “快去请大夫！”见怀中人没有醒来的迹象，穆北望连忙横抱起怀中人，吩咐着身后的人去请人。


    “是。”


    “小姐！”林嬷嬷一脸急色地跟在穆北望身后。


    在丫鬟的指引下，穆北望抱着人回了卧房，把人放在了房内的床铺上。


    “将军，您别生小姐的气。小姐也是伤心过度，自知道姑爷不在人世的消息后，小姐起初便是半夜时分也会哭出声来，吃食上更是一日比一日少。”


    “有好些日子，小姐只能在卧床休息。”说着说着，林嬷嬷也落下泪来。


    方才把人抱回来的时候，穆北望就感觉到了。怀中人轻飘飘的，好似一阵风来，就可以将她吹走。


    “怎么由着她性子胡闹！”穆北望的视线带着压迫看着周边伺候着的丫鬟。


    感受到穆北望周身的怒气，两个丫鬟连忙跪倒在地。


    林嬷嬷上前一步，解释道。


    “将军，小姐性子倔，您也知道。也是奴婢劝着莫让府中老夫人过于忧心，小姐才能多用些吃食。”


    穆北望心底长叹一口气，转头，看了床上无知无觉的云芝芝，“祖母没让表妹在府中多住些日子吗？”


    想来祖母也是愿意的。


    “是小姐不愿麻烦了老夫人，也怕老夫人对她太过忧心。将军回来本是喜事，她怕身上晦气扰了府中人的喜气。”


    “荒唐！胡说些什么！”若不是周卫，现在马革裹尸的，就是他了。


    “将军息怒！”


    床上的云芝芝，面色苍白，眼角还带着泪痕。


    自从那件事后，穆北望就甚少和表妹接触了，在府中遇见也只是打个照面，想来有祖母在，是不用他多操心的，也省得表妹再有其他的念想。


    到现在，穆北望终于是清楚了，表妹如今这般谨小慎微，和当初那个恣意的人，相差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