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诗雨看着李青青慌乱后退的样子，步步紧逼。


    “李青青同志，你说你也下去抢救麦苗了，可王年同志说他是第一个到的，邓佳同志只是帮着抱上来，没下过水。你的裤子上是有泥痕，可那泥痕是干的，边缘都泛白了，倒像是昨晚就沾上的。”


    她蹲下身，从田埂边捡起一块沾着湿泥的草叶。


    “你看，这田里的泥是湿的，沾在身上不会这么快干透。除非……你身上的痕迹根本就不是早上弄上的，而是昨晚。”


    李青青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沈兰花和钱万里在屋子里整理好了会议材料才匆匆赶过来，只听了一半，却也明白了。


    沈兰花蹙着眉，“所以才会有麦苗被先抢救上来。因为破坏水渠的人......”


    沈兰花的话还没说完，柳村长叼着烟袋匆匆赶来，老远就喊：“吵什么吵！多大点事，值得这么多人围着？”。


    他挤进来一看是李青青和宋诗雨，心里顿时有了算计，挥挥手赶人。


    “都散了都散了！上工的上工，该干啥干啥去！”


    围观的知青和村民们虽然好奇，但村长发了话，也只能悻悻地离开。


    “走，都跟我回大队部说去！”柳村长瞥了眼被淹的田，皱着眉，“一点小事闹得人尽皆知，像什么话！”


    “村长，有人蓄意破坏梯田，导致麦苗出现损失，这可不是小事。”


    宋诗雨知道柳村长一直对自己和宋家看不过眼，当下也冷哼一声。


    柳村长并不搭茬，只是带着人一味地往办公室走。


    “孙教授真是不好意思，见笑了，您四处看看，我们先去解决这事儿。”


    沈兰花想说什么，但被钱万里拉住了。


    “你干什么，这可是关系到春耕的大事！况且知青里头还有这种品行不端的。”沈兰花恼怒的剜了钱万里一眼。


    钱万里被迁怒，只能安抚道：“村长不都说了，去大队部再说。”


    到了大队部，沈兰花一拍桌子坐下， 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李青青。


    “这种大事，谁干的还是趁早承认了！”


    李青青被看得一哆嗦，低垂这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沈同志，你还是年轻，这种事情我们村里发生过很多次，就算是种庄稼的好手也会犯错，更别提他们这些小年轻了，刚拿上锄头，别说弄坏了田埂、水渠的，就连砍了自己的脚的我都见过。”


    柳村长这时候倒是好声好气了，抖着旱烟慢悠悠的开口。


    宋诗雨听了这些话冷哼一声。


    李青青也听了进去，终于“哇” 地一声哭出来。


    “是我……对不起，但我不是故意的！”


    “我今早睡不着，想着早点上工，去看看那水渠是怎么修的，谁知道脚下一滑，锄头就碰到渠壁了……我真不是故意的！都怪宋诗雨挖得不结实，轻轻一碰就塌了！”


    李青青有一点没说谎。


    她昨晚的目标本来是宋诗雨和邓佳的田。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在自家的边上开了个口子，导致河水灌了进去。


    当时她努力补救了，可无济于事，就又气又恼的拎着锄头回去了。


    “你胡说！”


    邓佳作为挖水渠的人之一，自然也跟了过来。


    要知道李青青之前还和她是好姐妹呢。


    却没想她到这种时候都还能拉扯别人，邓佳气得发抖。


    “孙教授都看过，水渠修得很规范！你这是故意破坏，还想倒打一耙！”


    “邓佳同志，话不能这么说。”


    柳村长慢悠悠地敲着烟袋。


    “李青青同志也是不小心，再说了，宋诗雨同志挖的渠，出了问题她多少也有点责任。年轻人犯错难免，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孙为民在一旁皱着眉，他刚才仔细看过缺口，虽然角度很奇怪，但那分明是用蛮力凿开的，绝非“不小心”，但他是外来的专家，不好过多干涉地方事务，只能低声和陆正擎交谈。


    “水渠设计没问题，宋同志挖的那部分我也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是人为破坏无疑。那种力度怎么会是......”


    陆正擎一直没说话，此刻才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分量。


    “柳村长，这是破坏集体财产，应该按规定走，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柳村长打了个哈哈。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这样吧，李青青同志年轻不懂事，就罚她多值半个月的夜班，给大队看仓库。宋诗雨同志毕竟是好心办事，就不罚了，宋诗雨同志你觉得怎么样？”


    这惩罚轻得像挠痒痒。


    宋诗雨腹诽了一句，却也知道争取不到什么了，攥了攥拳，拉住了想要争辩的邓佳，又冲沈兰花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意见，希望以后李青青同志能够拿稳工具，看清楚路，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我知道了，真的对不起。”


    李青青看似诚恳的道歉，嘴角却有些炫耀的弧度。


    “对了，柳村长，还有些事情。”


    陆正擎看向李青青，语气平淡。


    “我们排接下来要在附近山区拉练十五天，每天天不亮就得出发，中午在山顶休整。正好缺个人送饭，就麻烦李青青同志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山路不好走，注意安全，只要中午送到山顶就行，辛苦李青青同志了。”


    李青青一听，脸都绿了。


    十五天，每天天不亮就上山，还得爬到山顶，更别提她这半个月还要值夜班！白天还要赚工时！


    可陆正擎是兵团的人，她不敢拒绝，只能咬着牙应下来。


    “好，不辛苦。”


    柳村长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事就这么定了。


    走出大队部，沈兰花气呼呼地说：“这村长也太偏心了！”


    宋诗雨倒看得开：“没事，兰花婶，有些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抬头看向陆正擎，他刚好也看过来，两人目光一碰，又迅速移开。


    折腾了这么一通也到中午了，几人离开大队部，宋诗雨也不想回去做饭了，索性去食堂打了一家人的饭菜，借了饭盒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