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宋诗雨来到田里的时候，她和邓佳的田地一脚已经围满了人。


    一股不好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


    宋诗雨快步走上田埂，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那头激烈的讨论声。


    “真是神了，一晚上长这么高？“


    “这是什么路子？我种了二十多年地，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快的麦子。”


    “是啊，按照这个路子下去，再过几天岂不是能丰收了？”


    来围观的最初是柳河堤村的村民。


    比起刚刚接触种地的知青们，村民们大半辈子都和这片土地打交道，对每种农作物的时间和产量手拿把掐，却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因为村民们聚集，周围来上工的知青也渐渐往这边靠拢。


    宋诗雨几乎是拨开人群，硬生生挤进去的。


    瞧见那六株麦苗的时候，宋诗雨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昨天还是矮矮的麦苗，今天就长了几乎有一尺高。


    叶片肥厚得泛着油光，在一片齐整的麦田里像插了几根绿旗杆，扎眼得让人心凉。


    “这，这还是我们的麦苗吗？”


    身后传来邓佳同样惊愕的声音。


    宋诗雨回头和她对视一眼，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天煞的，得亏她只滴了一滴，要是再多弄点，今天岂不是能直接收获了？


    那可就真是一大奇观了。


    “小宋同志，你这麦子咋回事？”村里的张大爷拄着锄头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昨儿我瞅着还一般高，这一宿竟长这么快？莫不是成精了？”


    这话引来了更多人围观，知青和村民们围着那几棵麦苗七嘴八舌地议论。


    “邪门了！我种了一辈子地，从没见过这样的！”


    “该不会是得了啥怪病吧？可看着也不像啊......”


    “宋诗雨同志，邓佳同志，你是不是偷偷施了啥好肥？”


    “难不成是黄大仙显灵了？“


    “你可拉倒吧，现在是新时代，你那套鬼神之说是要被拉去做劳改犯的！”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宋诗雨张了张嘴又闭上，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至于邓佳更是比村民们还懵，绕着麦子走了好几圈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也不知道啊，我们每天都是一样灌溉，用的肥料也都是大队的。”


    宋诗雨深吸了口气，只能默默地挣扎两下。


    因为这六株一夜间长大的麦苗，一上午了，宋诗雨他们的田里来参观的人就没断过。


    起初邓佳还跟着一起参观研究，后来也都麻木了，浇完水就跟着宋诗雨离开，去北边开垦其他荒地了。


    二人一锄头一锄头下去，邓佳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诗雨，你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啊？难不成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是土地爷或者黄大仙显灵了？“


    邓佳压低了声音，她虽然从小在沪市长大，但也没少听那些神话传说。


    宋诗雨阖了阖眼，有种平静的疯感，一本正经的附和起来。


    “我觉得也有可能，说不定是土地爷看中了那六株粮食，想要拿去做贡品。”


    “是吧，我也觉得！“


    邓佳见她赞同，越说越起劲，直接给宋诗雨讲起了她听过的传说来。


    宋诗雨感受到怀里的小木瓶子，不住地点头。


    别问，问就是神仙显灵！


    让宋诗雨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面，这穷乡僻壤的消息却传的很快，她和邓佳还坐在田埂上啃馒头咸菜呢，一辆车就停在了村口。


    孙为民背了个布袋子，身后跟了个人，火急火燎的从上面下来，他带个眼镜，一眼就瞧见了宋诗雨。


    “宋诗雨同志！小宋同志！在哪呢？一夜间长大的麦苗在哪呢？！”


    那激动的模样，让宋诗雨都有些震惊。


    “孙为民，你别着急，我带你去。”


    她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和邓佳说了一声就带着孙为民往田里走。


    田在村子东南方向，知道首都来的教授也来了，有些吃了饭或者来不及吃饭的村民和知情也一股脑又跑去了宋诗雨他们的田里。


    这个乌龙，真是大发了。


    宋诗雨都不敢看孙为民激动地目光，把人带到田边就站在那企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孙为民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蹲在那几棵麦苗前，手指轻轻捏着叶片翻来覆去地看，又扒开根部的土闻了闻，嘴里念念有词。


    “不对啊，土壤湿度正常，也没虫害......”


    他从挎着的布包里取出一把小剪刀，小心翼翼的弄下一片叶子对着太阳看了半天。


    “叶片纹理也很正常。怎么会这样呢？”


    “宋诗雨同志，你仔细想想，最近这地块有啥异常？”


    孙为民忽然抬头，眼睛里闪着探究的光。


    “比如有没有啥特别的鸟粪落下？或者......”


    “真没有。“


    宋诗雨摇摇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迷茫且无辜。


    “就是水渠的水浇灌，用的肥料都是大队发的和别的地块没啥两样。”


    “宋诗雨同志，我们可能需要征用这六株小麦，还有周边的土壤。你们的损失后续兵团会赔付给你们的。”


    孙为民查看无果，只能想办法把六株小麦给带回去，兵团有他带的仪器，可以简单的研究一下。


    要是还不行，就只能让人带回首都的实验室了。


    “没事的，没事的，孙为民你尽管带走吧。“


    就六株小麦，算不上什么损失。


    半个小时后，宋诗雨和邓佳的田的一角就出现了一个深坑。


    孙为民是严谨的，找人一起挖了半个人高的土坑，里面的土全部给运走了。


    宋诗雨瞧见了，只有一小部分还带有泉水的那种光芒。


    想来其他的不是被麦子吸收了，就是在土地中代谢掉了。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田埂尽头，宋诗雨才长长舒了口气。


    这泉水的威力也太吓人了，以后实验可得悠着点，她可不想被当成研究对象。


    眼瞅着没有热闹可以看了，围观的村民和知青才慢悠悠的散开。


    宋诗雨看着那个大坑有些无奈，正打算自己去找点土来填上，就见宋墨文推了个小推车过来。


    里面是满满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