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各位受惊了, 不过，眼下还有一拍手，走到一个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股东身后, “各位难道不想知道, 这么大的祁氏, 流水要如何这么快就？”


    此言一出, , 交头接耳。


    虽说一家公, 但作为普通人，想要得到这么详细的章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即便祁明哲现在是小股东，也拿不到。


    “这……祁明哲摆明了是要针对祁总, 跟他合作的股东，岂么也坐不住椅子了，拿起桌上的茶杯, 猛喝了一口, ”


    “对啊，那张对比图片上, 明显就是股东们手里的流水图，那么叛徒就出在我们中间咯？”


    闻言, 程放初笑了笑，镜片下寒光一闪，眼神落在他前方的股东身上：“对啊——究竟是谁呢？”


    啪！


    程放初扶了扶眼睛, 将手拍在他肩膀上，那股东随即身上横肉一抖，瞳孔放大。


    “您说, 会是谁呢？”戴眼镜的青年咧开嘴，将脑袋探到他面前。


    “这这这……”那股东立刻支支吾吾，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你有什么证据吗？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啊？”程放初头一扬，眨眨眼睛，“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急什么？”


    “我……”


    还未等那股东狡辩，程放初便扬了扬手：“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么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接着，他又打开笔电，将祁明哲放上来的那张PPT打开。


    “其实呢，我们早就发现了有股东和外面勾结，上次货物在港口滞留，也有他们的手笔——所以这次给各位股东发送的流水表格，我们设计了一点小巧思在上面。”


    程放初将另一则放了出来，并将其与祁明哲拿出的股东流水做对比：“大家仔细看，我手上这一份呢，是随机找了一位股东的，可以发现，这次的流水，每一位股东拿到的表格格式都各有不同，有些是表格大小，有些是字体——这些差异呢，就是用来标记每一位股东的。”


    “这方法有些不太尊重人，但这也是我们迫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大家见谅。”


    老股东戴上老花镜一看，确实有不同之处，而后摇摇头：“没事，如果能够抓到内鬼，这种小事我们根本不会放在心上——那么，你们查出来是谁给了祁明哲这份流水吗？”


    程放初微微颔首：“那是自然。”


    话音未落，刚刚进来的警察便折返，重新出示警官证：“我们又接到报警，这里还有个侵犯商业秘密罪的，一并带走。”


    程放初后退一步，指了指刚才被自己拍肩膀的那个股东：“阿sir，请。”


    ——


    “心事了却，你能休息一段时间了吧？”


    青年抱着鬼火，递给风尘仆仆回家的祁庭煜一杯冰水。


    男人没有喝水，而是先将黎清楠搂入怀中，吻了吻他的额头：“嗯，我已经把公司上下全部都打点好，明天只要再去一趟公司，这周剩下的时间，都在家陪你。”


    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黎清楠微微一怔，而后回搂住他。


    祁庭煜身上还带着外面狂风刮过的冷气，与空调的冷风对冲，使得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即便是这样，黎清楠也没有松开男人。


    “……好。”


    天气突变，祁庭煜前脚刚到家，后脚瓢泼大雨就下来了，比前面几次都要猛烈，雷鸣和风声一齐响彻，一时间没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看来往后半个月，都要是这种天气了。


    这样的天气，黎清楠和祁庭煜也没有要出去吃饭的想法，于是久违地两个人一起做了晚饭，吃过之后，祁庭煜去了健身房，黎清楠一个人留在客厅，猫狗相伴。


    刘东那边来了消息，一切进展还算顺利，黎语安最初态度十分傲慢，甚至拒绝支付赔偿，但祁氏的律师也不是吃素的，几番来往之后，黎语安已经被强制执行。


    这一回算是心软的，黎氏那边也动用了一点手段，没有让这件事在媒体上发酵，让黎语安逃过一次。


    私家侦探目前没有下文，不过黎清楠也不着急，毕竟他又没有把柄在别人手上，真正应该着急的，是黎语安才对。


    雨还有很久才会停，他等得起。


    这几天为祁庭煜提心吊胆，眼下事情告一段落，黎清楠始终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手机放在手上，侧身睡着了也没有察觉到。


    再一觉醒来，已经又是中午，人从沙发转移到了床上。


    祁庭煜仍然不在家中，但黎清楠知道他很快就会回来，不再会有漫无休止的等待，因此放下心，迷迷糊糊又开始摸手机玩。


    两点的时候，刘东发来了消息，想要见他一面。


    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话，官司打赢了，赔偿也一分不少地到手，刘东即将离开港城回老家，所以想请黎清楠用个便饭。


    “黎老师，你可要小心，黎语安这个人很记仇，他一定知道是你在帮我……”刘东看上去瘦了不少，但气色好了很多，脸上也不再笼罩着阴郁的神色。


    “这你放心。”黎清楠轻描淡写，闲适地喝了一口咖啡，冰的，苦甜的，加了双倍的奶油和巧克力，“他就算记恨上我，也拿我没有办法——你把祁家当成什么了？”


    听到这里，刘东才长舒一口气，也跟着喝了一口咖啡：“那就好……黎老师，如果有帮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联系我就行！”


    黎清楠微微颔首，送别刘东后，仍然留在了座位上，点了一杯新咖啡。


    十分钟后，私家侦探进了咖啡店，坐在黎清楠的对面。


    “黎先生，这是我最近收集来的。”


    一只文件袋出现在桌面上，黎清楠将咖啡杯放下，拿起文件袋，打开。


    其实刘东的担忧并不是凭空的，黎语安这人不仅记仇，还跟祁明哲一样容易冲动。这次在自己的助理身上吃了这么大的亏，加上祁明哲被抓，虽然他表面上没有什么动作，但背地里一定在憋更坏的东西。


    “本来，那个在祁氏工作的黎语安养父母亲戚，我已经找到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就被调去了瑞士分公司，已经拖家带口去了国外，连同见过黎语安的那个一起，短时间内是找不到他们了。”


    “哦，这个，就是那个人的照片，现在也没有什么用了，我忘了拿出来。”私家侦探从文件袋中抽走一张照片。


    黎清楠粗略看了一眼，觉得眼熟——毕竟是祁氏的人，又是做到了高管位置上的，黎清楠经常去公司找祁庭煜，见过应该也很正常。


    “除了这些，还有呢？”


    于是，私家侦探又拿出一张照片：“上次你让我去调查黎家的私人医生 ，还真查出点东西——这个私人医生，跟黎语安来往还挺密集，就在昨天，他俩还见了面。”


    见面的地点是靠近郊区的一处茶餐厅，离市中心和黎家宅子都很远，从照片上来看，医生似乎给了黎语安什么东西。


    “既然是私人医生 ，为什么见面要这么偷偷摸摸？直接在黎家见面不就好了？”


    私人侦探摇摇头：“这里面的原因暂时不知道。不过黎家最近十分不太平，黎家家主时常疑神疑鬼，上上下下都是监控，辞退了所有佣人，只留下住家保姆，就连进去的快递外卖，也要当着监控拆开才行——也许他们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才会偷偷见面。”


    黎清楠没有否认，点点头，去看其他照片。


    翻了不知道多久，他突然瞟到一样东西，眉头微蹙，让私家侦探再给他把黎语安和私人医生见面的照片拿出来看一眼。


    “怎么了？”私家侦探拿出照片，“是有什么东西吗？”


    ——还真有。


    刚刚黎清楠看见的照片，是黎语安坐在保姆车上的画面，他的腿上放着一只没有任何图案和文字的瓶子，而在茶餐厅的照片中，私人医生交给黎语安的，就是像这样一只瓶子。


    翻翻找找，又找出来一张有这只瓶子的照片，这一次更加清晰，拍到了黎语安正在使用的画面。


    瓶子里是明黄色的膏体，黎语安将其挤出来涂在了脸上。


    这种东西，黎清楠见过。


    自从黎语安的皮肤病被诊断出来后，就每天都涂防晒霜度日，但黎清楠曾经撞见过，涂完表面上医生给的防晒霜，黎语安又拿出了另外一种“防晒霜”，颜色比照片上的要淡一点，也是明黄色，应该是某种药膏。


    但黎清楠也只看见过一次黎语安涂这药膏，还是无意中撞见的，看来涂药膏这件事，黎语安也瞒着所有人，并且这药膏也是来自私人医生。


    究竟是什么样的病，要黎语安连家里人都瞒着，唯独让一个私人医生偷偷给他送药呢？


    而且按照黎语安发病的年纪，这种私下拿药的行为很可能已经持续了十几年。


    不过看黎语安现在使用的频率和药膏的颜色，他的病情应该已经加重，所以相应地需要加大用药量。


    “再好好查查，私人医生和黎语安的事情。”


    “好。”私人侦探将照片码放整齐，“对了，有个在大眼仔工作的朋友告诉我，黎语安前两天找人买了热搜，但是没有成功，被祁氏那边插手拦下来了。”


    “什么热搜？”


    “还能是什么？前两天正是他跟那个助理打官司的时候，想买一条卖惨热搜，借此网暴他助理，让他助理知难而退呗。”


    怪不得黎语安没有在媒体那边掀起风浪，原来是祁氏出面解决了。


    也对，来给刘东打官司的律师都是从祁氏找的，用的是黎清楠的名义，祁庭煜不可能不知道——黎清楠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心疼老男人一边要关心公司的事情，还要百忙之中想办法给他擦屁股。


    黎清楠琢磨的时候，私家侦探又收到了消息。


    刚刚还说那个黎语安养父母的亲戚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现在就收到了关于他们的照片。


    对面发来了照片，是十几年前的一张老照片，亲戚家拍照片的时候养父母刚好带着黎语安串门，年幼的黎语安在照片的一角刚好出现。


    将照片放大再放大，是个人也该看出端倪了。


    这个小黎语安，也就是李小二，跟养母房间中那些用笔修改过的照片，一模一样。


    或者说，并不完全一模一样，但一些特征确实是完全吻合的。


    比如，下巴上的痣，还有那对在后面非常明显的招风耳。


    照片并没有现在这么清晰，能够把色彩全部体现出来，但对比旁边的人，照片上的小孩皮肤要更加黝黑健康一些，一看就是经常出去晒太阳玩耍的，脸上笑容灿烂，被一众大人簇拥着，手上拿了一簇狗尾巴草。


    “……”


    黎清楠心中一个想法，但这想法实在有点太大胆，思索片刻，他还是将这个想法说给了私家侦探听。


    但实际上，私家侦探和他想法一致：“……那，黎先生，我现在就去往这个方面调查。”


    “好，辛苦。”黎清楠颔首。


    得到指示，私家侦探又打开手机，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错过的消息，顺手打开了大眼仔，随后瞳孔放大，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黎清楠。


    “怎么了？”


    见他眼神不对，黎清楠眉头锁了锁。


    “这个……您自己看热搜吧。”


    闻言，黎清楠点开大眼仔，一眼便看见了热搜前三，后面还有一连串相关话题。


    ＃黎语安  被偷走的八年人生＃


    ＃黎语安反拐卖＃


    ＃黎语安黎清楠真假少爷＃


    挂在第一的，便是黎语安那个“被偷走的八年人生”。


    今天上午，黎语安的新剧官宣，做了个预热直播，因为是刑侦相关剧，因此话题就渐渐转移到了反拐卖这方面。


    传得纷纷扬扬的，便是这段录屏。


    视频中，黎语安梨花带雨，诉说着自己身世的可怜。


    “其实我和黎老师都是黎家的少爷，但因为一些事情，没有血缘关系的黎老师进入了黎家，我也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亲生父母。”


    “是的，我被带到了一个小渔村里，三四岁就会跟着大人出海打渔了，脸就是那个时候晒伤的。”


    “所以我很庆幸，我的父母有能力把我带回家，但我被偷走的八年人生，又有谁来弥补呢？”


    字字句句都是在控诉，但很明显，将矛头指向了黎清楠。


    果然，评论区也如他所想的那样，一边倒。


    【呜呜呜安安好可怜，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情，还能保持这么乐观温暖，安安果然是天使下凡吧！】


    【所以说我们安安是被拐卖到渔村的吗？摸摸安安，现在一切都好起来啦！】


    【听上去不像是被拐卖啊，毕竟如果是被拐卖，黎清楠又怎么会到黎家当少爷……我有个想法……】


    【这绝对是在医院里把孩子换了啊！良心不会痛吗？为了让黎清楠过上少爷的生活，就要让安安这么惨吗？】


    【请黎清楠也解释一下吧！听说安安被找回来之后你还住在黎家，哪里来的脸？现在鸠占鹊巢都这么理直气壮、心安理得了吗？】


    【对！这种品德败坏的人，有什么资格留在娱乐圈！】


    【你享受了这么多年少爷待遇，之前在综艺上还对安安不冷不热，一点都不尊重，白眼狼！】


    【怪不得黎清楠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家世，像他这种求个婚都要买热搜的%性格，如果真的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怎么不可能出来炫耀？怪不得这么藏着掖着，原来是个赝品！】


    “黎先生，我……”一旁的私家侦探看着评论区，吓得身上都冒了一层冷汗。


    “没事，你还是按照我跟你说的，去调查，事不宜迟。”将手机放下，黎清楠捏了捏眉心，喝一口咖啡，脸色如常。


    ——


    来咖啡店的路上，刚好是雨下得最小的一阵，中间还停了一会儿；但离开的时候，雨又下大了，树枝被狂风吹得弯成了极为夸张的弧度，司机小心翼翼地避开绿化带，免得被树枝打中。


    这种天气，回到家的时候，没有开空调，但在这样的夏天，反倒觉得这种温暖是难得的。


    黎清楠出咖啡店的时候淋了点雨，头发是湿的，到家后就打算换衣服洗个热水澡，但还没来得及将私家侦探给的文件袋放下，便听见了指纹锁解锁失败的声音，接着就是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之后，他便猛地进入一个沾满木质香的怀抱，很冷，并且是潮湿的，男人明显是自己开车回来，通过门的缝隙，他发现车没有进入车库——男人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停车，就冒着雨来到了门前。


    又是这样。


    感觉到男人身上止不住的颤抖，黎清楠下意识地顺了顺他的背，蹭蹭他的肩膀：“怎么啦？淋雨了吗？是不是很冷？要不要先洗个澡？”


    祁庭煜的颤抖实在是太剧烈，以至于黎清楠的身体也跟着打了个冷颤。


    好在拥抱的位置离大门不远，黎清楠稍微抬起脚，便将门关上了，以免外面的风雨飘进来。


    好一会儿后，祁庭煜才抖着手，抚上黎清楠的脸颊，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惧：“还好……你还在……”


    “究竟是怎么了？”这样的祁庭煜实在是太反常，并且这不是黎清楠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种害怕的样子，“你缓一缓，说话，好好说。”


    外面雷声雨声都很大，黎清楠让人工智能将门窗和窗帘全部都封闭上，并且播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让祁庭煜保持冷静。


    然而，临到这时，祁庭煜却欲言又止：“我……”


    见他这样子，黎清楠也急，他有种预感，祁庭煜这种不止一次的没有来由的害怕，跟他有很大关系，突然，脑海中浮现出祁庭煜同他说过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究竟是什么事？难不成……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梦？”


    察觉到祁庭煜眼中光亮的变化，黎清楠就知道他猜对了。


    “究竟是什么梦？你跟我说清楚——无论是好是坏，告诉我，好不好？”黎清楠坐在男人的身旁，紧握住他的手，给足安全感。


    “……好。”祁庭煜垂下头，深吸一口气。


    “自从跟你签订了联姻协议以后，我时不时就会做同样的梦。”


    “梦里，你拒绝了跟我联姻，在参加综艺的时候被节目组安排的嘉宾处处欺负，又遭到恶意剪辑，不得已中途退出……之后，你的演艺生涯四处碰壁，最后还欠下了一大笔违约金——我，我想帮你，但是梦里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无论花多少钱，我都帮不了你，所有的钱，全部都没有用了，就像有一堵墙，横在我们面前，或者有一只手，攥住了命运，让我眼睁睁看着你……”


    说到这里，祁庭煜弯下腰，捂住了脸。


    “我……我真的很害怕，我找不到你，我到处都找不到你，钱没有用，地位也没有用，祁明哲背叛了我，所有人都背叛了我，连你我都找不见了……最后，我找到了你，可是……可是你已经……”


    他的语气越来越颤抖，隐隐约约声音开始沙哑。毫无疑问，在这一刻，他完完整整地展现出了自己的脆弱与无助。


    “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该怎样挽回你，直到你走后的某一天，深夜里，我遇到了一个东西，它称自己为——剧情。”


    听到这两个字，黎清楠眉心狠狠一跳。


    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祁庭煜往下讲。


    “它说，我们生活的世界只是一本书，祁明哲和黎语安是世界的主角，所以，无论我做出多少努力，它都会阻止我，你最后也都会……”


    “但是它又说，这一切都可以改变，只要我愿意……”


    于是，那本书里，黎清楠去世后的某个深夜，祁庭煜从祁氏大楼的顶端坠落，他的身后漂浮着自称为“剧情”的东西——


    “只要现在你放弃一切——无论是财富，地位，还是生命，这本书就可以重新开始写，包括你的心上人也会重生，你愿意吗？”


    “——我愿意。”


    坠落的一瞬间，剧情开始倒流，在被黎语安打了一巴掌后，黎清楠睁开眼，回到了最初的这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