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地火焚宫阙
作品:《驱逐我,帝国将倾时,女帝你又跪什么?》 “虚空……灵体?”
叶倾仙僵在石墩上,清冷的眸子空洞地望着云逍,唇瓣无意识地翕动,重复着这四个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她神魂深处的字眼。
不是隐疾?
不是绝症?
是……体质?
一种强大到足以令诸天震颤的古老血脉体质?!
这颠覆性的认知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十三年来的痛苦、绝望、不甘、所有被钉在耻辱柱上的认知,冲击得七零八落。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唯有这四个字在疯狂回荡,带来一种近乎眩晕的失重感。
而就在这心神剧震、意识混沌的刹那——
轰隆隆隆!!!
脚下坚实的大地,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远比落霞镇那次猛烈百倍、如同地底巨兽彻底苏醒般的恐怖震颤。
这震颤并非来自落霞镇方向,而是……来自遥远的、被铅云与黑雨笼罩的皇城。
山崖之上,石亭剧烈地摇晃起来。
石桌石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古松枝叶疯狂摇摆,松针如雨般簌簌落下。
石亭顶部的瓦片发出细密的碎裂声。
叶倾仙猝不及防,被这剧烈的震动带得身形一晃,险些从石墩上摔落。
她下意识地扶住冰冷的石桌边缘,指尖传来的剧震让她瞬间从那种眩晕的失重感中惊醒。
这震动……如此遥远,却又如此清晰。
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几乎同时——
踏踏踏踏!锵锵锵!
山道下方,那如同滚雷般逼近的嚣张马蹄声和金属甲胄碰撞声,伴随着更加肆无忌惮的狂吼,已然冲到了山崖之下!
“叶倾仙!出来——!!”
一声跋扈至极、带着淫邪与不耐的厉喝,如同毒鞭般抽碎了山崖的宁静。
“我炎烈亲至!还不速速滚下来拜见夫君!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
千里之外,大奉皇城。
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仿佛凝固的铅块,死死压在巍峨宫阙的琉璃金顶之上。
漫天飘落的黑雨无声无息,却带着蚀骨销魂的阴寒魔息,将这座象征无上权威的宫城浸染得如同鬼域。
凤鸣殿前的汉白玉广场,已是一片狼藉。
天宫院修士在长孙太傅的嘶吼下,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围绕着祭坛疯狂催动灵力。
淡黄、青白的光芒在古老符文上明灭闪烁。
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试图堵住那不断从地底裂缝中喷涌而出的、粘稠如墨汁的魔气。
然而,那魔气仿佛无穷无尽,每一次冲击都带着九幽冥龙与噬魂天凤混合着狂喜与暴戾的咆哮,震得祭坛和大殿根基都在呻吟!
“快!坤位!坤位链体裂痕在扩大!注入灵玉!顶住啊!”
长孙太傅须发戟张,深蓝法袍早已被汗水浸透,声音嘶哑如破锣,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祭坛西侧那根剧烈抖动、裂纹蔓延的漆黑镇魔链。
数名修士面色惨白,不顾一切地将体内残存的灵力灌入龟甲阵盘,试图稳住那摇摇欲坠的节点。
淡黄色的光幕明灭不定,艰难地抵御着如同跗骨之蛆般疯狂侵蚀的粘稠魔气。
轰——!!!
又是一阵地底深处传来的、如同巨锤擂鼓般的猛烈冲击。
这一次的冲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近!
仿佛就在众人脚下的地底熔炉中炸开。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如同冰层断裂的脆响,猛地从祭坛边缘传来。
只见那处之前被紧急加固过的、靠近冷宫方位的汉白玉地面,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痕骤然出现。
裂痕边缘,坚硬的玉石如同酥脆的饼干般寸寸崩裂、塌陷。
紧接着——
轰!!!
一股粘稠如沥青、却又燃烧着惨绿色阴冷火焰的恐怖洪流。
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地底凶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裹挟着刺鼻的硫磺恶臭和毁灭一切的暴戾气息,猛地从那巨大的地裂中喷薄而出。
地脉阴火!
这蕴含着地底魔气与地心毒火的污秽烈焰,瞬间冲散了数名天宫院修士仓促布下的灵力屏障。
惨绿色的火焰如同有生命的毒蛇,疯狂舔舐着周围的一切。
距离最近的一座偏殿首当其冲。
那由千年楠木构筑、雕梁画栋的精美殿宇,被那惨绿色的阴火洪流瞬间吞没。
没有寻常火焰的爆燃声,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强酸腐蚀金属般的“滋滋”声。
坚固的楠木梁柱在惨绿火焰的舔舐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酥脆、扭曲变形。
琉璃瓦片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迅速软化、流淌、滴落。
朱漆的廊柱瞬间剥落碳化。
精美的雕花门窗在无声中化为飞灰。
仅仅几个呼吸间。
那座象征着皇家威严的偏殿,便在惨绿色阴火的肆虐下,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的泥塑,轰然坍塌。
化作一片燃烧着诡异绿焰、散发着刺鼻恶臭的焦黑废墟。
烟尘混合着惨绿的魔焰升腾而起,将低垂的铅云都映上了一层不祥的幽绿。
“救……救命啊——!”
“快跑!地火!魔火出来了!”
“我的腿!我的腿!!”
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瞬间撕破了皇城死寂的假象。
数名躲避不及的太监宫女被喷溅的惨绿火舌扫中,瞬间化作扭曲燃烧的火人,在废墟边缘翻滚哀嚎,顷刻间便没了声息,只留下一具具焦黑的骨架。
混乱!彻底的混乱!
残余的宫人如同炸了窝的蚂蚁,哭喊着、推搡着,在湿滑的黑雨和不断喷涌的惨绿魔火间亡命奔逃。
华丽的宫装被蚀穿、引燃,精心梳理的发髻成了燃烧的火炬。
整个皇城,瞬间沦为一片燃烧着惨绿魔焰、充斥着硫磺恶臭与死亡哀嚎的人间炼狱。
凤鸣殿那高耸的飞檐下。
南宫倾凰一身明黄凤袍,孤身立在殿门前的玉阶之上。
冰冷的黑雨夹杂着几缕惨绿的魔火灰烬,飘落在她华美的袍角上,蚀出点点焦痕,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她绝美的脸庞此刻绷得如同冰冷的玉石,不见一丝血色。
凤眸死死盯着广场上那如同地狱降临的景象:
崩塌燃烧的殿宇、扭曲哀嚎的火人、疯狂奔逃的宫人、以及祭坛旁天宫院修士绝望的挣扎。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压力,如同实质的冰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口,几乎让她窒息。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大地传来的每一次猛烈冲击,都仿佛直接撞在她的神魂之上。
那喷涌而出的惨绿魔火散发出的污秽、阴冷、毁灭的气息,正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侵蚀着她的护体龙气。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硫磺恶臭和死亡的阴影。
这压力……如此清晰!如此恐怖!
远比黑雨蚀城时强烈百倍!
远非以往那些“小小震荡”可比!
没有了他无形中镇压着地脉核心……这被束缚了无数岁月的魔物,竟能爆发出如此毁天灭地的力量?
一丝无法抑制的、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的獠牙,终于刺穿了她坚固的帝王心防。
指尖无意识地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道弯月般的深深血痕,她却浑然不觉。
“陛……陛下!请移驾!此地危险!”
几名忠心耿耿的大内侍卫顶着混乱冲上玉阶,试图护住女帝。
“滚开!”
南宫倾凰猛地一挥袖袍,磅礴的帝王威压轰然爆发,将靠近的侍卫震退数步。
她的声音因强行压抑恐惧而微微发颤,带着被冒犯的怒火。
“朕就在这里!朕倒要看看,这地底的孽畜,能翻出多大的浪!”
她强行挺直脊背,凤眸死死盯着那片燃烧的废墟,试图用帝王的威严压制内心的惊涛骇浪。
然而,那惨绿魔火映照下,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惊惶,却出卖了她此刻的真实心境。
就在这时——
“陛下!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
上官炎那带着恰到好处忧虑与关切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再次在她身后响起。
他快步走到女帝身后半步,躬身垂首。
眼角余光飞快扫过广场上的人间炼狱,又迅速收回,落在女帝那紧绷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指尖上。
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算计与……快意。
“陛下,”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沉痛的、推心置腹的语气,却字字如同淬毒的钢针,精准地刺向女帝此刻最脆弱的神经。
“此等地裂魔焰,焚毁宫阙……此乃亘古未有之大凶之兆啊!绝非寻常妖魔冲击!此乃……”
“此乃王朝气运根基动摇,地脉龙气被污浊侵蚀,引动地心毒火反噬之象啊!”
他刻意顿了顿,仿佛在痛心疾首地陈述一个不争的事实。
“气运根基动摇?”
南宫倾凰猛地转过头,凤眸如寒电般射向上官炎,那目光锐利得几乎要将他刺穿。
“你是在指责朕?!”
“微臣不敢!”
上官炎腰弯得更低,语气却更加恳切,如同在剜心泣血。
“然陛下明鉴!镇魔链乃王朝重器,承国运而生!”
“若非国运根基动摇,气数有亏,龙脉不稳,焉能引动如此毁天灭地的地火反噬?”
“微臣斗胆……此等异变,必与镇国柱石骤然离京,致使国运气脉失衡、龙气失护脱不了干系!”
“此乃……天意示警!是上苍对陛下……对王朝的惩罚啊!”
“镇国柱石?!”
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南宫倾凰的心头。
她死死盯着上官炎,胸膛剧烈起伏着,凤袍上的金线龙纹在惨绿魔火的映照下微微颤动。
广场上宫人的惨叫、祭坛处修士绝望的嘶吼、地底沉闷如雷的撞击、还有这焚毁宫阙的惨绿魔焰……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景象,连同上官炎这看似忧国忧民、实则字字诛心的“谏言”。
都化作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她已然动摇的帝王心防之上。
难道……真的是因为……
不!
她猛地闭上眼,强行压下心头翻腾的惊涛骇浪。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冰冷的玉石台阶上,晕开点点刺目的猩红。
再睁眼时,眸中只剩下帝王的冰冷与不容置疑的强硬。
尽管那强硬之下,已难掩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色厉内荏和……动摇。
“一派胡言!”
她的声音因强行压抑而微微发颤,带着被冒犯的怒火。
“天灾凶顽!妖魔肆虐!与国运何干?!更与他人无关!再敢妄言祸乱人心,定斩不饶!”
她的目光如同冰锥,狠狠剐过上官炎低垂的头颅。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
轰隆隆隆!!!
一阵比之前更加猛烈、仿佛要将整个皇城地基都彻底掀翻过来的恐怖震荡,伴随着九幽冥龙与噬魂天凤混合着狂喜与暴戾的、震彻灵魂的咆哮,猛地从地底深处炸开。
祭坛上,数根粗大的镇魔链同时发出刺耳的、如同金属即将崩断的尖锐悲鸣。
符文瞬间黯淡到了极致。
“顶不住了!封印要……”
长孙太傅目眦欲裂的嘶吼被淹没在更大的混乱与绝望之中。
南宫倾凰身形猛地一晃,若非及时扶住旁边冰冷的盘龙柱,几乎要站立不稳。
她看着广场上瞬间爆发的更大混乱,看着那冲天而起的、更加浓郁的魔气黑柱与惨绿魔火。
一股冰冷的寒意,终于彻底从脚底蔓延至四肢百骸!
那碎裂的寒玉扶手碎屑,在她脚边闪烁着冰冷的光,如同她此刻碎裂的帝王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