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之事，向来先斩后奏。


    祝呈棋向京都说明原由，也不等京都那边的回信，直接就跟西羌那边的人进行交易。


    何清净安排在城中的人传来消息，拓跋盖和信陵王已经被抓。


    姜衔云这才带着何清净撤了人，一起进城。


    几人在信陵府汇合，何清净看到云九重，当即朝她扑过去，埋头在她身前蹭，哭腔震天。


    “姐姐，你好狠的心，居然就这么抛下我，我还以为这辈子我们都不能再见面了，呜呜呜……”


    云九重：“……”


    江湖宽广，云九重确实没想过再和她有见面的时候。


    她阻止何清净，却从没想过她以后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与她寒暄几句，安抚她后，看向姜衔云。


    “此间事了，你是不是也该回荆州给淮安王复命了？”


    姜衔云正饿着，桌上的菜食还未全部上上来，他已经等不及开吃。


    何清净见他先动的手，也铆足了劲，不甘落后。


    姜衔云扒拉了几口饭，才抽空回了云九重一句。


    “确实要回去，但你得跟我回去，我的命现在在你手里，你说我敢让你在外面浪吗？你死了我的小命就没了。”


    何清净给了他一个白眼，对云九重道。


    “姐姐，你干嘛那么想不开，给他下这么珍贵的蛊，还不如给我下，只要是姐姐给的，我都喜欢。”


    众人：“……”


    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姜衔云看向谢探真，冲他挑了挑眉。


    “呦，还活着呢？”


    谢探真语气淡淡：“还活着，吃完这顿，我也该带信陵王上路了，秋少卿受伤严重，晚些回京也无妨，至于你……”


    谢探真抬眼，郑重地看向姜衔云。


    “接下来，我不想看到你出现在京都。”


    姜衔云撕下一口鸡腿，剑眉紧皱。


    “什么意思？用完我就扔了？你跟那些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人渣有什么区别？这次要是没我，你能捡到这么大的功劳吗？”


    四人分开行动，互不干扰。


    这要算起来，这次的任务完成，姜衔云三个可有可无。


    姜衔云顶多卖了个情报给谢探真。


    谢探真不与他插科打诨，脸上一如既往的认真。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姜衔云：“……”


    谢探真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碗筷，对云九重道。


    “云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可。”


    两人离席，到后院池边的亭中，四周视野开阔，看不到其他人。


    谢探真不是个擅长兜圈子的人，实话实说。


    “你现在还是朝廷重犯，有什么要说的吗？”


    云九重懒懒倚靠坐在亭中，深秋的风里已经有了些许寒意，吹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这是想要抓我回去邀功？”


    谢探真依旧还是站着，居高临下地审视云九重。


    “从情意上说，我不该这么做，从理法上说，我是大理寺少卿。”


    抓住重犯，是他的职责。


    云九重想了想，点点头。


    “行，我跟你去一趟，京都那边的事，确实也该有个了结了。”


    谢探真没想到云九重居然会主动答应。


    沉吟片刻，他还是道。


    “姜衔云身上的蛊……是真的吗？”


    云九重慵懒抬眼，看向谢探真，忽然笑出来。


    “谢大人的直觉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准啊。”


    “……”


    “假的，蛊这东西，我玩不来，我看到小虫子就想捏死，养不了一点。


    那是我骗信陵王的，我也知道姜衔云迟早会知道蛊是我下的，也是想让他对我多点忌惮，少惦记我的性命。”


    听到这话，谢探真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如此，那就当他是真的吧，等到了京都，只要让皇上知道你能牵制住淮安王一派，皇上定会留你一条性命。”


    “哦。”云九重不咸不淡应了一句：“原来你知道我去京城会死啊。”


    谢探真：“……”


    谢探真：“这句我不知道该怎么回，不如你换句话？”


    两人一坐一站，在配合谢探真现在有些尴尬的表情，倒有些像长姐训斥弟弟。


    两人商量了一番，最后选择让祝呈棋和祝呈罗拖住姜衔云，又让何清净留下，做出云九重会回来的假象，将姜衔云留在信陵府。


    两人带着信陵王一起上路。


    夜间留宿驿站，谢探真来到云九重的房间，好奇询问云九重当时勾结叛军的原因。


    云九重喝着刚温热的酒，不答反问。


    “你也觉得是我勾结的叛军？”


    谢探真双手支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放在唇前，沉默良久。


    “我其实并不觉得是你勾结的叛军，勾结叛军的，应该是姜衔云。”


    当日的情形实在混乱，却也乱中有序。


    叛军也曾是正规军，所以对官员的亲眷都只是打晕，没有谋害性命的想法。


    况且若是他们谋反成功，枉杀人命也只会落人口舌，不得民心。


    皇上像是早就料到叛军的出现，不仅早就安排了躲藏的位置，还安排镇国军在外围布防。


    再就是锦华公主，她在其中看似什么都没做，但谢探真就是感觉她没那么简单。


    云九重在谢探真眼中，更像是一个背锅的存在。


    她知道得太多，所以锦华公主不能让她活着，当着所有人的面坐实了她勾结叛军的罪名。


    姜衔云是坠崖身亡，后面谢探真重新验过尸，清楚那具尸体不是姜衔云，也知道了尸体身上的刀伤不是叛军的刀砍的，而是镇国军的刀。


    而且那些刀伤，是人死后砍上去的，


    双方的刀都是特质的，厚度不同，可分辨出来。


    镇国军对姜衔云动手，显然是受皇上指使。


    谢探真拿着手中所知的信息，最后推出的结论都只有一个。


    受人指使，勾结叛军的人是姜衔云。


    而做局的人，是皇上和锦华公主。


    皇上与锦华公主虽然不和，但这世上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


    这个局，是皇上和锦华公主专门为姜衔云做的。


    即便他再不相信，也没有其他更合理的答案。


    云九重咬一口馒头，又吃了一口咸菜，点点头。


    “大理寺卿这个位置，果然还是谢大人更为合适。


    秋少卿即便再努力，但总归是比不了你这种天赋型的。”


    谢探真听得出，云九重这话是肯定了他的答案。


    至于他的第一个问题，本来就只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饵。


    “云姑娘既然敢与我回京都，想来是想好对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