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骨手停住了。


    森白的指骨，悬停在苏清雅白皙脖颈前不到一毫米的地方。


    死亡的冰冷气息，像无形的针，刺得她皮肤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时间，在这一刻被冻结。整个角斗场，落针可闻。


    【停下！】


    一道尖锐、急切、带着无法抗拒的恐惧与恳求的意念，像一道精神层面的惊雷，在赵宇的灵魂之火中炸开。


    是林晚星。


    这股意念是如此强烈，甚至压过了那股源自“不朽死亡帝君”的暴虐杀意。赵宇那即将捏碎咽喉的动作，被硬生生地中断。


    【搞什么？临门一脚了！】


    赵宇的念头里充满了不解与被打断的暴躁。


    【不能杀她！绝对不能！】林晚星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丝颤抖，【杀了她，我们就完了！整个学院，整个生界，都不会再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这不是理性的分析，而是一种源于生存本能的警告。


    苏清雅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一个点，她能感觉到，那只骨手上传来的，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杀意。她真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骷髅……停下了？”


    场外的学生们终于从窒息般的寂静中缓过神来，交头接耳。


    赵天磊没有出声，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场内，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掌控局势的阴沉。


    白薇薇则是一脸的错愕与不甘。“为什么不杀了她？苏清雅这个蠢货，居然被一只骷髅逼到这个地步！”


    就在这时，一股沛然莫御的威压，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


    “放肆！”


    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呵斥声，响彻整个石厅。


    赵宇只觉得自己的骨骼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当头压下，“咯吱”作响，那股力量沉重到让他无法反抗，双腿一软，竟被硬生生压得单膝跪地。


    【靠！这老家伙！】


    赵宇的魂火剧烈跳动，这股力量，比院长的威压更加凝练，更加霸道。


    一个穿着灰色布袍、身形佝偻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角斗场中央，他只用一只干枯的手掌虚按，就将赵宇死死地压制在原地。


    正是试炼塔的管理员，陈老。


    苏清雅看到陈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煞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她踉跄地后退两步，指着赵宇，声音尖利地喊道：“陈老！您看到了！这个邪物，它想杀我！它藐视学院规则！”


    “我看到了。”陈老的回应却很平淡，他浑浊的眼珠转向苏清雅，又看了看她身后那头大口喘息、连站立都有些不稳的光明独角兽。


    林晚星拖着虚弱的身体，上前一步，挡在了赵宇身前。她迎上陈老的视线，开口道：“陈老，是我的契约兽赢了。按照规则，苏清雅学姐的独角兽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


    她的声音不大，还带着一丝颤抖，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你胡说！”苏清雅立刻反驳，“是你的亡灵先对我动了杀心！这已经违背了试炼规则！应该被当场净化！”


    “哦？”林晚星的回答出人意料的平静，“那请问苏清雅学姐，在我之前，是谁口口声声要‘净化’我的契约兽，要将它‘彻底抹杀’的？净化试炼，难道不是你死我活的决斗吗？”


    “你……”苏清雅被噎得一滞。


    “还是说，只许你的独角兽抹杀我的骷髅，不许我的骷髅……威胁到你？”林晚星的质问，像一把锥子，狠狠扎在苏清雅的痛处。


    【说得好，老板！】赵宇在心里给林晚星点了个赞，【怼她！往死里怼！】


    苏清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从未受过如此的羞辱。她求助般地看向赵天磊，却发现对方只是冷漠地旁观，完全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够了。”


    陈老开口了，他收回了压在赵宇身上的威压。


    赵宇顿感全身一轻，从地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发出“咔哒”声的骨节，默默地站回林晚星身后。


    陈老看着苏清雅，慢悠悠地问道：“净化试炼的规则，是在一方契约兽失去战斗能力，或召唤师主动认输时结束。老夫只问你一句，你的‘星光’，还能再战吗？”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头光明独角兽身上。


    “星光”身上的圣光已经黯淡到了极点，它低着头，连回应主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喉咙里发出一声疲惫的悲鸣。


    答案，不言而喻。


    苏清雅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骄傲，她的自信，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陈老不再看她，他转向全场，用不大但足以让每个人听清的语调宣布：


    “此次净化试炼，独角兽‘星光’力竭，失去再战之力。”


    他顿了顿，最后四个字，如同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胜者，林晚星。”


    全场死寂。


    随即，是压抑不住的哗然。


    “怎么可能……苏清雅学姐……输了？”


    “输给了一个召唤骷髅兵的废物？”


    “那个骷髅，它到底是什么怪物……”


    白薇薇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狠狠地跺了跺脚，低声咒骂了一句。


    赵天磊的表情依旧阴沉，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晚星胸前那块已经恢复平静的碎玉，又看了一眼赵宇，转身便走。


    苏清雅站在原地，浑身僵硬。


    失败，这个词对她而言是如此陌生，又是如此的刺耳。


    陈老走到她面前，伸出了手，语气平淡：“按照规则，胜者将获得一周的试炼塔免费使用权。把你的通行玉牌交出来吧。”


    苏清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死死地盯着林晚星，那里面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陈老面无表情的又重复了一遍，苏清雅这才依依不舍的将玉佩从自己腰间解下来，走到林晚星面前，将玉牌狠狠地塞进她手里。


    “你给我等着。”苏清雅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冰冷的恨意。


    林晚星握紧了那块尚有余温的玉牌，抬头直视着她。


    “我等着。”


    简单的三个字，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苏清雅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屈辱，她猛地转身，召唤回已经快要昏倒的独角兽，在众人复杂的注视下，狼狈地逃离了角斗场。


    风波，暂告一段落。


    林晚星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一股强烈的虚弱感涌上全身，身体晃了晃。


    赵宇的骨手，及时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老板，干得不错。】赵宇的念头在林晚星脑海中响起，【不过，下次别这么玩了，差点就玩脱了。】


    林晚星靠着赵宇，感受着从他骨骼上传来的冰冷，心中却是一片安宁。她通过灵魂链接，回了一句：【没有下次了。】


    【嗯？】


    【我们，必须尽快变强。】


    赵宇的魂火跳动了一下。


    【一周的免费自助餐……】赵宇的念头里，带上了一丝属于社畜的精打细算，【这波，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