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的意识被黑暗笼罩住，她感觉自己在不断下坠。


    就在这片虚无之中，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缠住了他。


    “赵宇！”


    紧接着，一团温暖的金光包裹了他。


    【检测到特殊能量体‘骑士的守护之心’，与宿主灵魂高度契合，开始吸收……】


    【警告：能量体蕴含庞大记忆碎片，即将进行意识同步……】


    还没等赵宇吐槽这系统连个“是否同意”的选项都不给，他眼前的黑暗便被撕裂了。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华丽的宫廷花园里，阳光和煦，花香扑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有实体，像一个透明的旁观者。


    一个穿着华丽长裙的少女，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像只快活的蝴蝶，从他的“身体”里一穿而过。


    【喂喂喂，注意安全啊！】


    赵宇在意识里下意识地喊了一句。


    少女完全没有察觉，她提着裙摆，一路小跑，扑向了不远处一个站得笔挺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银亮铠甲的高大骑士，身姿挺拔如松。即便只是一个背影，赵宇也莫名感到了一股熟悉。


    “笨蛋！木头！”


    少女直接从背后抱住了骑士的腰，把脸贴在他冰冷的铠甲上撒娇，“我找了你半天，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站岗了！”


    骑士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试图挣脱少女的怀抱，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公主殿下，请注意礼仪，这……于礼不合。”


    “礼仪礼仪！你就知道礼仪！”少女不满地松开手，绕到他面前，伸出手指在他光亮的头盔上敲了敲，“这个不行，那个不合，你比我祖母还要啰嗦！”


    骑士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敲打。当他微微低下头，赵宇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英俊，严肃，却又带着一丝藏不住的温柔。


    【好家伙，这哥们儿长得还挺人模狗样……】赵宇摸着不存在的下巴，【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被打的骑士，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任由她在自己面前毫无顾忌地耍着小性子。


    【啧，上班时间公然摸鱼谈恋爱。】赵宇的社畜DNA动了，【这要是在我那个世界，绩效直接扣光，年终奖都别想了！】


    画面一转。


    场景变成了更加宏伟的殿堂，少女长大了不少，她穿着繁复的礼服，头上戴着一顶精致的王冠。及笄礼，她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公主。


    她的举止间多了几分端庄，但当她看到殿堂角落里那个同样沉默守护的骑士时，那份端庄立刻就破了功。


    她会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对他做个鬼脸。


    骑士依旧站得笔挺，只是在无人看到的角度，会极快地回一个微笑。


    【可以啊，业务能力见长，学会摸鱼打掩护了。】赵宇像个监工一样在旁边点评。


    但不知为何，他那惯于吐槽的心，却泛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又有一天，公主在无人的花园里找到了骑士。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打闹，只是安静地坐在石凳上，裙摆铺在青草地上。


    “喂，笨蛋。”她轻声问。


    “属下在。”骑士立刻应声。


    “你会……永远在我身边，保护我吗？”公主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


    骑士没有任何犹豫。


    他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对着他的公主，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我，以骑士的荣耀起誓，我的剑将为您斩断荆棘，我的盾将为您抵挡黑暗，我的生命将为您燃烧不息。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不，即便死亡，我的灵魂也将在您身边，永远守护。”


    他的宣誓，如同很多年前，他初次成为她的骑士时一样，郑重，虔诚，不带半分虚假。


    公主看着他，忽然就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赵宇，这个来自异世界的旁观者，彻底沉默了。


    他看着那个单膝跪地的骑士，看着他宣誓时那份不掺任何杂质的决绝。


    【没有KPI……】


    【没有任务奖励……】


    【没有进化能量……】


    他的意识里，第一次出现了如此剧烈的动摇。


    【就为了……这一句话？】


    他想起了林晚星。


    想起她在院长李青山面前，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


    想起她在试炼塔里，哭着为自己治疗，不惜透支生命的样子。


    想起她最后挡在骷髅骑士面前，喊着“他是我的同伴”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这就是“守护”吗？


    不是系统发布的任务，不是等价交换的契约，不是为了绩效和回报。


    而是一种……本能？一种……选择？


    记忆的画面开始剧烈晃动，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骑士抬起了头，他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望向他的公主。那张英俊的脸，在赵宇的意识中，开始与另一张脸重叠。


    一张被幽蓝色魂火填满眼眶的，属于【被遗忘的骑士】的脸。


    轰！


    赵宇什么都懂了。


    他懂了那家伙无尽轮回中的痛苦和迷茫。


    那不是被困住的愤怒，而是一个失去了守护之人，却依然恪守着誓言的灵魂，所背负的永恒的孤独。


    他的誓言还在，可他的公主……已经不在了。


    【操……】


    赵宇的魂火，第一次感受到了“悲伤”这种情绪。


    记忆的世界轰然破碎。


    金色的光芒褪去，意识如潮水般回归。


    冰冷的触感，碎裂的感知，重新占据了他的全部。他依旧是一堆散落在地上的骨头。


    【警告：‘骑士的守护之心’吸收完毕。】


    【获得被动技能：骑士的守护。效果：当守护契约者时，骨骼防御力与恢复速度小幅提升。】


    【恭喜宿主获得进化能量，当前进度：13/100。】


    赵宇没有理会系统的提示音。


    他能感觉到，一股全新的、温暖的力量，正在那颗“守护之心”的驱动下，流遍自己的每一块骨骼碎片。


    它们在自行聚合，在彼此修复。


    他吃力地动了动，将几块指骨重新拼接在一起。


    魂火重新在颅骨中点燃，他“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蜷缩在他身边，因为脱力而昏睡过去的林晚星。


    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在睡梦中也充满了不安。


    那件作为信物的碎玉，静静地躺在她的胸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赵宇没有动。


    他就这样，用一堆骨头的形态，静静地看着她。


    许久。


    他重新拼凑好的那只骨手，缓缓抬起，然后，轻轻地弯曲了一下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