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的手很凉。


    不是寻常的冰冷，而是一种仿佛能抽取热量的、带着能量属性的寒意。赵宇新生的骨手握着它，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却持续的波动，正从她体内传出，混乱而不稳定。


    核心资产的运行状态出现了异常。


    赵宇的紫色魂火微微收缩。他立刻想起了进化前系统那条一闪而过的警告。


    【检测到契约者‘林晚星’生命力枯竭，为保证进化稳定，将抽取部分战利品能量进行反哺。】


    他当时被进化的剧痛淹没，没来得及细想。现在看来，那股用于“反哺”的能量，混合了他击杀BOSS后获得的、最原始狂暴的战利品精华。


    用未经审计的款项去填补亏空，账面是平了，但留下的隐患，现在开始爆发了。


    “我没事了。”林晚星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她抽回手，试图自己站起来，“你……你变得好高。”


    她仰头看着进化后的赵宇，一时有些失神。


    就在她双脚刚刚站稳的瞬间，一股尖锐的剧痛猛地贯穿了她的太阳穴。


    “呃！”


    林晚星闷哼一声，身体一软，险些再次栽倒。


    赵宇下意识伸出另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肩膀。


    “我的头……”林晚星痛苦地闭上眼，可剧痛并未消散。


    当她再次用力睁开双眼时，整个世界都变了。


    眼前的腐沼不再是单纯的污秽与恶臭。一缕缕或明或暗的、肉眼不可见的能量线条，在空气中交织、流动。残存的石块散发着死寂的灰色气息，远处泥潭下躲藏的细小生物，则是一团团微弱的、代表生命力的绿色光点。


    她能“看见”能量了。


    她能看见赵宇体内，那深紫色的魂火下，涌动着如深渊般的死亡神性。她也能看见自己体内，那原本纯净的金色圣光，此刻却像沸腾的岩浆，边缘处翻滚着一丝丝极不稳定的、暴戾的暗金色光芒。


    这超出了她的认知，带来了源于未知的巨大恐惧。


    “这是什么？赵宇！我……我能看见……看见一些光……”她语无伦次，声音里带着颤抖。


    就在这时。


    啪。啪。啪。


    一阵缓慢而清晰的鼓掌声，从崩塌的祭坛废墟阴影中传来。


    一个身穿黑色兜帽长袍的男人，缓步走了出来。他每一步都踩得不疾不徐，仿佛在自家后花园散步，而不是在这片刚刚经历过一场神魔大战的废墟之上。


    “精彩，真是精彩绝伦。”


    男人停下脚步，兜帽下的脸庞隐藏在阴影里，只能看到一个噙着玩味弧度的下巴。


    “一出完美的剧目。弱小的契约兽以下克上，濒死的少女血脉觉醒，真是……百看不厌的经典桥段。”


    顶级猎人！


    赵宇的魂火猛地一跳。就是这个窥探者！他之前一直潜伏在暗处！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横跨一步，将林晚星完全挡在自己身后。崭新的骨骼发出低沉的摩擦声，D级骷髅骑士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去，试图锁定对方。


    然而，那股威压如同泥牛入海，在男人身前三尺处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你是谁？”林晚星从赵宇身后探出头，厉声质问。强烈的危机感让她暂时压下了身体的异状。


    “我？”男人轻笑一声，兜帽下的脸转向赵宇，仿佛能看穿他的骨骼，直视他的魂火，“一个收藏家。仅此而已。”


    他无视了林晚星的警惕，反而饶有兴致地评价着赵宇：“一具D级的骷髅骑士，却保留着完整的自我意识，没有被‘骑士’的战斗本能覆盖。真是有趣的孤本。你体内的那缕神性碎片，帮你抵挡了格式化吧？代价不小吧？”


    赵宇的魂火剧烈波动起来。


    这个人，知道得太多了！连他体内“不朽死亡帝君”的意志碎片都知道！这不是简单的观察，这是堪比系统后台权限的洞察力！


    “至于你，我可爱的女士。”


    收藏家终于将注意力放回了林晚星身上。


    “你才是今晚最耀眼的藏品。你刚才感觉到的头痛，看到的异象，那不是什么恩赐，而是一个症状。”


    林晚星的心沉了下去：“什么症状？”


    “一个……不可逆的症状。”收藏家慢悠悠地说道，“你母亲留下的玉佩，封印了你纯净的圣光血脉，是想保护你。但很可惜，这个小骷髅，用一份蕴含着死亡、狂暴与求生欲的‘生命精华’，强行把它冲开了。”


    他摊开手，像是在展示一件艺术品的诞生过程。


    “两种极致对立的能量在你体内碰撞、融合，没有让你当场爆炸，反而催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变异。你的血脉，正在被扭曲，被污染。”


    收藏家向前走了一步，声音里带着一丝狂热的赞叹。


    “它不再是纯粹的‘圣光’，它正在朝着一个全新的、更有趣的方向进化。一个……我称之为‘圣光暴君’的方向。”


    “你……你在胡说什么！”林晚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胡说？”收藏家笑了起来，“暴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绝对的掌控，绝对的意志，绝对的……净化。很快，你眼中的世界，就会只剩下两种东西：‘纯净的’和‘需要被净化的’。”


    “你的圣光会变得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不受控制。它会本能地去清除一切它眼中的‘杂质’。一开始是亡灵，是魔物。然后呢？是那些心怀恶念的人类，是那些不够虔诚的信徒，甚至是那些不够‘光明’的花草树木。”


    “最终，你会成为一个行走的、只知杀戮与净化的光明怪物。在无尽的毁灭中，耗尽自己的生命，将周围的一切，连同你自己，都烧成最纯粹的光和热。那场面，一定很美。”


    赵宇坚定地站在有些失魂落魄的林晚星面前。


    “不过，你很幸运，我可以帮你甚至还能帮你驾驭这股力量，让它变得更完美。”


    收藏家看着因为他的话而有些波动的两人，眼里露出贪婪的意味。


    “当然，这需要一点小小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