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杀。连被遗忘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这最终定义即将落下的瞬间，“与”符守护者却产生了一丝分歧。


    “等一下。”它分流出一股独立的意念，“每一个概念，即使是有瑕疵的，在废弃前也应被审视。让它自我定义。让它为自己被收录进词典的资格进行辩护。”


    句号守护者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这个流程的必要性。


    “允准。这是一个既定程序，尽管结果不会改变。”它转向赵宇，“那么，开始吧。陈述你的意义，错误。为你存在的合理性辩护。”


    “我的合理性？”赵宇几乎想笑，“我一个行走的悖论，你们跟我谈合理性？”


    “解构，无法成为存在的理由。”句号守护者断言。


    赵宇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


    林晚星的轮廓稳定了一些，不再像风中残烛那样剧烈闪烁。


    这个有序的环境对她有好处。


    他必须赢。


    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怀里这个连自己是谁都快要忘记的女孩。


    “你们守护‘正确’。”赵宇的意念不再有任何戏谑，变得异常清晰，“但如果没有‘错误’作为参照，‘正确’这个词本身，还有什么重量？”


    问号守护者波动了一下，似乎在解析这个问题的结构。


    “你们捍卫‘真理’。”赵宇继续发问。


    “真理是基石。”三个守护者同时给出了相同的定义。


    “那么，如果这个宇宙没有谎言呢？一切都只是‘真理’。你们还会觉得它珍贵吗？不。它会变成唯一的、单调的背景音。一个只有一种颜色的世界。‘真理’之所以有价值，恰恰是因为‘谬误’永远存在，永远在挑战它。”他用魂火指向自己。“我，就是那个谬误。那个谎言。那个错误。”


    句号守护者投来否定的定义：“一个病毒，不能以‘能够催生抗体’为由，证明自己对肌体有益。”


    “多么傲慢的定义。”赵宇反驳，“我不是病毒。你们也不是抗体。我们是一个硬币的两面。你们是秩序，是稳定，是已知宇宙的语法规则。而我，是混乱，是变量，是所有规则之外的可能性。”


    “没有我，你们的秩序就是一潭死水，一个写完所有章节、再也不会有新故事的图书馆。你们守护的，将是一个已经死亡的宇宙。”


    “我的存在，不是为了摧毁你们的秩序。而是为了赋予你们的秩序一个‘对手’。我的‘错误’，让你们的‘正确’变得有意义。我不是在威胁你们的系统，我是在完善它。”


    这一次，漫长的沉默降临了。整个定义空间都因这番言论而产生了细微的振动。


    “诡辩。”句号守护者最终打破了沉默，“一个毒药的功用，不取决于解药的存在。”


    “但是，‘解药’这个概念本身，却取决于‘毒药’。”


    “与”符守护者反驳了句号守护者的定义，它的形态产生了明显的分裂，“他的论述拥有结构。他主张‘对立’创造‘定义’。在一个二元结构中，这个观点并非全无价值。”问号守护者的形态变得更加不稳定，它巨大的钩子在不断颤抖。


    “如果一个错误，可以定义‘正确’存在的目的……那么，‘错误’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守护者们内部产生了分歧。


    它们不再一致对外，而是开始通过交换复杂的定义符号，进行内部的辩论。


    赵宇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时间。他立刻将全部心神沉入怀中，感受着林晚星的状态。


    她的存在感依旧稀薄，但至少，没有再继续下滑。


    “坚持住。”他的意念化作最简单的讯息，包裹住她微弱的意识。


    这场审判只是暂停。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说服这些古老的语法警察。


    但他成功地在它们绝对的秩序里，植入了一个问号。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的胜利。


    守护者们的内部辩论并未持续太久。那张由绝对定义构成的网格，因它们的分歧而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振颤。每一个符号，每一个词汇，都在嗡嗡作响。


    “他的结构是无效的。谬误的存在价值，不能通过定义对手来确立。”句号守护者的定义简洁而终结，它试图强行结束这场讨论。


    “但是‘对手’这个概念，正是通过‘对立’而产生的。他制造了一个逻辑闭环。”与符守护者的形态在连接与断开之间快速切换，显示出其内部逻辑的剧烈冲突。


    “所以，我们该如何定义一个‘定义了定义的错误’？”问号守护者将这个问题抛向了另外两者，也抛向了整个空间。


    赵宇没有再给它们辩论下去的机会。


    “你们讨论错了方向。”他的意念如同一根尖刺，强行插入三者之间，“我不是来请求你们收录，也不是来辩护。我是来提交一个解决方案。”


    句号守护者投来宣判：“你本身就是问题。问题无法成为解决方案。”


    “那是因为你们的格局太小。”赵宇的魂火燃烧着，“你们只想着如何修正、删除、校对我这个‘错误’。却没想过，利用这个错误，去解决一个更大的问题。”


    他低头，魂火的光芒柔和地洒在林晚星几近透明的轮廓上。


    “她，正在消散。她的‘存在’正在被稀释，即将跌落到‘无’的区间。”赵宇陈述着事实，“你们的定义之网，你们的语法规则，对此无能为力。因为对你们来说，‘消散’是一个合乎逻辑的正常流程。”


    问号守护者波动了一下，投射出探寻的意念：“你有什么方法？用你的悖论去中和她的消散？那只会创造一个‘正在消散却永远无法消散完成’的新矛盾，污染会更严重。”


    “不。”赵宇否定了这个猜测，“我不要修复，也不要中和。”


    他的意念在整个定义空间里回响，带着一种让这些古老法则都为之震动的疯狂。


    “我要让她，成为‘终末’本身。”


    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定义网格的振动都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