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执行官阁下。”缄默审判官的意念也罕见地不再平滑，带着一丝粗糙的颗粒感，显然这个发现也冲击到了他。“根据记录，【万理监牢】存在的历史比熵增神教本身还要古老。它不是一个建筑，也不是一个位面，而是一个‘逻辑闭环’。它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收容并囚禁那些……宇宙自身也无法抹除、无法消灭、甚至无法完全理解的‘错误’。”


    独眼龙的机械音终于找了回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错误？王，什么样的错误需要用这种规格的监狱来关押？”


    “比如，一个‘永远不会死的生命’，”缄默审判官的意念解释道，“死亡是宇宙的基础法则之一，如果一个存在打破了它，宇宙无法杀死它，就会将它‘收容’。再比如，一个‘可以回答所有问题的答案’，因为它的存在会让‘探索’这个概念失去意义，所以它也被收容了。”


    【天哪……】系统的数据流彻底凝固了，【这不是监狱，这是一个宇宙的BUG回收站！宿主，听我一句劝，这个地方我们碰都不能碰！这和打熵增神教不一样，我们之前是利用规则漏洞，去这里就是公然挑战规则本身！这等于主动向宇宙的防火墙提交病毒样本啊！】


    赵宇的魂火平静燃烧，他看向沙发上安静看书的林晚星。她似乎对这场对话毫无所觉，银色的发丝垂下，遮住了她恬静的侧脸。但赵宇能感觉到，她翻书的动作，慢了一拍。


    “缄默审判官，我欣赏你的情报价值。”赵宇的意念传递过去，“但你的恐惧，我不欣赏。”


    “执行官阁下，这不是恐惧。”缄默审判官的意念立刻变得锋锐起来，“这是基于逻辑的风险评估！我追求纯粹的终末，而那个地方，是‘永恒的静滞’，是终末概念最彻底的对立面！任何靠近它的事物都会被其逻辑同化，陷入无尽的循环，永远无法抵达终点！这违背了我们……我们集团的核心价值观！”


    他说得慷慨激昂，甚至用上了赵宇刚刚创造的词汇。


    “说得很好。”赵宇的意念不带任何情绪，“下次开集团大会的时候你可以作为员工代表发言。”


    他单方面切断了通讯。


    独眼龙见状，急得在半空中打转。“王！王！审判官说得对啊！咱好不容易才开了个公司，还没开始IPO呢，您怎么就要去挑战服务器底层代码了！咱安安稳稳发展不好吗？这步子迈得也太大了，容易……”


    它的话没说完，整个临时指挥室的光线忽然暗淡了一下。


    不是停电，而是一种……“存在感”被抽离的感觉。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站在房间的角落里，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只是直到现在才允许别人“观测”到他。


    时间商人。


    他今天没有鼓掌，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单片眼镜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赵宇，看向了某种更深邃的未来。


    “你的麻烦，总是来得比我预期的更快，也更……有趣，悖论之王阁下。”


    独眼龙看到他，瞬间噤声，数据眼中的红光都收敛了起来，乖乖地飘到墙角，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是你把他引来的？”赵宇的晶骨手掌轻轻搭在沙发的扶手上，没有起身。


    “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时间商人摇了摇头，他向前走了两步，每一步都让周围的空间产生细微的褶皱。“我只是一个记录者。而【万理监牢】和它的典狱长，是流浪者避难所最古老、最不应该被记录的‘历史’本身。我来，是履行我们赌约的公证人义务，提前告知你，如果你要去那个地方，我们的赌局将即刻结束，判定为……你输。”


    “哦？”赵宇的魂火跳动了一下，“一个还没开始探索的区域，就能直接宣判我的失败？”


    “因为没人能从那里‘获胜’。”时间商人这一次的解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万理监牢囚禁的不是生命体，是‘概念’。而它的守护者，那位【典狱长】，也不是什么强者，他本身就是‘规则’。你无法攻击他，因为你攻击规则的任何行为，都会被规则定义为‘非法操作’，然后被驳回。你无法欺骗他，因为他就是‘真实’的校验者。你更无法杀死他。”


    时间商人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赵宇能理解的词汇。


    “他不是活物。他是一个绝对公正，绝对无情的‘逻辑仲裁程序’。他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维持监牢的运转，确保所有‘错误’都被永久隔离。任何试图挑战他权威的存在，最终都会被他归档，成为他收藏品的一部分。这不叫战斗，这叫‘格式化’。”


    “所以，典狱长……能被杀死吗？”


    赵宇听完这一长串令人绝望的描述，只是平静地问出了这句话。


    时间商人愣住了。


    【……】系统也愣住了。


    独眼龙的处理器直接过热宕机，发出一阵轻微的焦糊味。


    “我刚才说了，他不是生命体，是规则的化身，你……”时间商人试图再次解释。


    “我问的是，能，还是不能。”赵宇的魂火凝视着他，纯粹的悖论之力在魂火深处翻滚。


    时间商人沉默了很久，他扶了扶自己的单片眼镜，最后吐出一句话：“不能。你只能遵循他，或者……绕过他。但他无处不在。”


    “明白了。”


    赵宇得到了答案。就在他准备说下一句话时，一股极致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冰冷意念，无视了【悖论王庭】刚刚建立的简陋防御，无视了时间商人在此处造成的空间扭曲，精准无比地投射到了赵宇的魂火之中。


    那不是声音，也不是图像，而是一段纯粹的、不可辩驳的逻辑信息流，带着绝对的秩序与傲慢。


    【新的错误已侦测。】


    【存在模式：逻辑悖论。威胁等级：G。】


    【归档编号：G杠137。】


    【欢迎来到我的收藏馆。】


    【你的牢房已经备好，请勿延误。】


    这段信息流在赵宇的魂火中构成了一幅三维的星图，终点是一个散发着绝对静默气息的黑暗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