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澜下意识以为早饭没有自己的份，刚悻悻地转身想走，就听见姜虞叫他："过来拿碗筷。"


    萧澜愣了一下，又探出头来，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有我的那份？"


    姜虞把煎得金黄的荷包蛋盛进盘子，头也不抬地说："你爸临走前特地交代，让我给你做早饭。"


    萧澜绷住小脸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蹭到灶台前，把面条端了出去。


    姜虞习惯做完饭顺手把厨房收拾干净，等她擦干手出来后，发现萧澜还端端正正坐在餐桌前，小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眼巴巴地盯着那碗面条却没动筷。


    "怎么不吃？"姜虞挑了挑眉。


    萧澜一本正经道："爸爸说，大人不上桌，小孩不能动筷。"


    姜虞赶紧坐下来，先挑起一筷子面条尝了尝："好了，现在可以吃了。"


    萧澜立刻迫不及待地捧起碗，吸溜了一大口面条——劲道的手擀面裹着香浓的汤汁，葱花和香油的味道在舌尖炸开，热乎乎的一路暖到胃里。


    他满足地眯起眼睛，小腮帮子鼓鼓的，连汤都顾不上擦。


    "慢点吃，"姜虞忍不住笑了，"又没人跟你抢。"


    萧澜有点羞涩地低下头，小脸微微泛红。


    吃饱喝足后，他本想背着小布包直接出门，却被姜虞一把拦住："你这裤子太薄了，回屋加条棉裤去。"


    萧澜挠挠头，难得听话地跑回房间。


    可冬天的棉裤又厚又难穿，他站在炕上左摇右晃，急得小脸通红。


    尤其是想着姜虞还在门外等着，心里就更着急了，越是着急，两条腿就越不听使唤。


    正当他光着小屁股，站在炕上跟棉裤较劲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等着不耐烦的姜虞刚推门进屋，萧澜就惊叫一声："别进来！我还没穿好裤子！"


    小家伙手忙脚乱地用手捂住光溜溜的小屁股，脸蛋涨得通红，一双大眼睛又羞又恼地瞪着姜虞。


    姜虞忍俊不禁，看着萧澜羞愤得快哭出来的样子，赶紧转过身去："好好好，我不看。那你快点穿，你孙浩叔叔还在外面等着呢。"


    萧澜又折腾了几分钟，终于穿好裤子走出来，小脸还红扑扑的，低着头不敢看姜虞。


    姜虞也不多说什么，母子俩一前一后走到大院门口。


    孙浩正靠在吉普车旁抽烟，看见萧澜来了，立马掐灭烟头迎上来："小澜，吃早饭没？叔叔带你去买点好吃的。"


    他边说边瞥了眼姜虞，显然认定这个懒婆娘不会给孩子准备早餐。


    萧澜摇摇头："孙叔叔，我吃过早饭了。"


    "你自己做的？"孙浩有点惊讶。


    "不是……"萧澜扭捏地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半晌才憋出一句，"是...妈妈做的。"


    孙浩一脸活见鬼的表情，姜虞唇角微扬，伸手揉了揉萧澜的小脑袋。


    上车后，孙浩启动车子，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萧澜："小澜，要是你妈欺负你，记得和叔叔说。"


    萧澜歪头："孙叔叔，妈妈现在没欺负我。"


    孙浩“啧”了一声：“我这不是说万一吗？她之前欺负你还少啊？”


    萧澜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


    把萧澜送走后，姜虞回到家里继续画画。可画了半小时总觉得少了些灵气，她索性放下画笔，决定出门写生找灵感。


    但是写生需要画板，她先去服务社挑了一块最便宜的杉木画板，但胜在价格实惠，只要三块二毛钱。


    她想着等发了工资再买块好的画板。


    家属院往东走五百米，有一片白桦林。


    这个季节，金黄的树叶落了大半，剩下光秃的枝丫在蓝天下舒展，别有一番萧瑟的美感，林边还有个小池塘，水面结了层薄冰，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姜虞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支起画板。她先是用炭笔快速勾勒出白桦林的轮廓，又调了些水彩，将冬日阳光的质感晕染开来。


    正当她专注作画时，身后突然传来"咔嚓"一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姜虞警惕地转头，却意外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对方也是一脸意外："是你啊？你怎么在这？"


    姜虞松了口气，微微一笑："我写生。"


    梁志国抱着相机好奇地凑过来，当看到画板上栩栩如生的白桦林时，顿时被震惊到了："这、这是你画的？我的老天爷，这水纹的光影处理得也太绝了！还有这些树枝的走向，简直跟真的一模一样！"


    姜虞被他的夸张反应逗笑了："随手画的，没那么夸张。"


    梁志国摆摆手：“别谦虚，你画的真的很好，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梁志国。”


    “姜虞。”


    “你是住在这附近吗？”


    姜虞随口答道：“就住在家属院里。”


    梁志国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住在那里的，要么是老首长的子女，要么就是军嫂。


    "你是军嫂？"他试探性地问道。


    "嗯。"姜虞点点头。


    梁志国心里顿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失落感。


    姜虞看着梁志国胸前挂着的相机，好奇地问道："你是在拍照吗？"


    梁志国回过神来，拍了拍相机："是啊，市里要举办摄影比赛，我代表国营照相馆来采风。想拍些有冬季特色的军民生活场景，拿去参赛。"


    姜虞点点头，八零年代这种宣传正能量的摄影比赛很常见，她主动道："那你先拍，我给你腾空。"


    她说着就要去收拾画板。


    梁志国连忙拦住她："不用不用！姜同志，其实我觉得你画画的样子特别有艺术感。能不能给你拍张背影照？要是获奖了，奖金咱俩一人一半！"


    姜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圆润的脸颊，犹豫道："我长得又不好看，上镜怕是会影响你的作品效果吧。"


    "怎么会！"梁志国真诚地说，"你画画时的专注神态特别打动人。再说了，艺术摄影讲究的是意境，不是单纯看脸。"


    他指了指相机，"要不这样，我先拍几张你看看效果？不满意我当场删掉。"


    梁志国话都到这份上了，姜虞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