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哗啦啦地冲下来，姜虞仰起头，温热的水流顺着脖颈滑过肩膀，一天的疲惫似乎都被冲刷殆尽。


    她舒服地叹了口气，往身上抹了些肥皂，细腻的泡沫在肌肤上绽开，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


    正当她闭眼享受时，突然身上一凉——水流变得断断续续，最后竟完全停了。


    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袭来，姜虞冻得一哆嗦，忍不住惊呼出声："啊！"


    客厅里，正在抽烟的萧晏珩立刻掐灭烟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浴室门外："怎么了？"


    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紧张。


    姜虞用浴巾裹住身体："热水没了！"


    门外沉默了几秒，萧晏珩低沉的声音传来："可能是锅炉房检修，家属院贴过通知，我忘了告诉你。"


    姜虞裹紧浴巾，气鼓鼓地隔着门喊："你是不是故意的？"


    萧晏珩捏了捏眉心，声音里带着无奈："我真忘了，抱歉。"


    "那现在怎么办？"姜虞看着身上没冲干净的泡沫，欲哭无泪，"我这样怎么出去啊？"


    "你等会。"萧晏珩转身往厨房走，"我去烧水，今天先用盆洗。"


    他进厨房用铁锅烧了一大锅开水，然后将开水倒进暖水壶里。


    萧晏珩敲了敲浴室门："水好了。开条缝，我递进去。"


    姜虞一直蹲着，此时站起来腿都麻了，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


    她打开浴室门，只露出一条纤细的胳膊和半张被水汽蒸得泛红的脸："给我吧。"


    萧晏珩呼吸一滞，女人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脸颊边，水珠顺着锁骨滑落，氤氲的热气中隐约可见她圆润的肩头。


    "萧晏珩？"姜虞又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疑惑。


    见男人愣在原地不动，姜虞伸出胳膊往前够了两下。


    湿漉漉的手掌不经意间擦过萧晏珩结实的小腹，隔着单薄的军衬衣，能清晰感受到那紧绷的肌肉线条。


    萧晏珩顿时浑身一僵，仿佛有电流从被她触碰的地方窜遍全身，他喉结滚动，眸色瞬间暗了下来。


    "萧晏珩！热水呢？"姜虞羞恼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


    男人这才如梦初醒，急忙把水壶递过去，声音沙哑："小心烫，不够再叫我。"


    姜虞接过水壶迅速缩回浴室，"砰"地关上门。


    姜虞穿好睡衣从浴室出来时，萧晏珩正靠在门边抽烟，他修长的手指夹着烟，青白的烟雾从薄唇间缓缓吐出，眉宇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燥色。


    看见姜虞出来，萧晏珩把她从头到尾扫了一眼，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


    姜虞路过时瞥见地上散落的四五个烟头，不禁挑眉，这男人是有什么烦心事？抽得这么凶。


    "洗好了？"


    "洗好了。"姜虞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折腾一天的她现在只想睡觉。


    萧晏珩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卧室门后，将最后一口烟深深吸入肺里，然后转身走进浴室。


    很快，哗哗的水流声响起，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他紧绷的身体。


    半小时后，萧晏珩带着一身寒气钻进被窝。


    睡梦中的萧澜被冰得一激灵，迷迷糊糊地嘟囔："爸爸，你很冷吗？"


    "不冷，睡你的。"萧晏珩压低声音。


    "哦……"萧澜裹紧小被子，像只蚕宝宝似的往床里边缩了缩，很快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萧澜正在院子里踢石子玩，隔壁的杜海光突然朝他扔了块小石子："萧澜！"


    萧澜一向看不上这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傻小子，斜眼瞥他："有事？"


    杜海光神秘兮兮地说："萧澜，你想不想要佳妮阿姨当你后妈？我妈说，你爸妈马上就要离婚了！"


    萧澜的小脸皱成一团。


    若是以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愿意"。但现在，他却莫名犹豫起来，那个女人最近好像挺好的？


    萧澜犹豫不说话，杜海光急得又捡起一块石子扔过去："你不会不想让佳妮阿姨当你后妈了吧？"


    杜海光最喜欢姜佳妮了。


    姜佳妮总是偷偷给他塞大白兔奶糖，说话温温柔柔的，还会摸他的头夸他乖。要是姜佳妮能住到萧澜家隔壁，那他就能天天去找她要糖吃了！


    当然了，杜海光私心里甚至想让姜佳妮当自己的后妈。但他可不敢跟赵红梅说，不然又得挨一顿打。


    萧澜踢了踢脚底下的石子儿："我也不知道。爸爸说小姨永远是小姨，不可能成为妈妈。"


    杜海光用手背擦了擦鼻涕，一脸困惑："啊？什么意思？"


    还没等萧澜说话，屋里突然传出赵红梅的吼声："还不赶紧进屋吃饭？"


    杜海光吓得一哆嗦，连忙答应："来啦！"


    杜海光坐到餐桌前，看着桌上的稀饭咸菜，失望地撅起嘴："怎么没有肉包子呀？"


    赵红梅瞪了他一眼："大早上吃什么肉？"


    "可是昨天也没吃肉..."杜海光委屈地搅着稀饭，"我要吃肉！"


    赵红梅拧了下他的耳朵，"没肉！不吃就饿着！"


    一直沉默的杜建业突然摔了筷子："要不是你借钱给姜佳妮，我们家也不至于连肉都吃不上！"


    赵红梅顿时讪讪地缩了缩脖子："再忍忍，下个月就好了"


    杜建业冷哼一声，端起碗喝了几口稀饭，不再说话，整个早饭吃得压抑至极。


    ……


    姜虞想到冯雪梅她们对自己的照顾，上班前特意去服务社买了一包水果糖，虽然不算什么稀罕物，但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也算是一份心意。


    刚到文工团，就遇见提着包子的郭秋香："小虞，吃早饭没？我这里有包子。"


    姜虞笑着摇了摇头：“不用，吃过了。”


    郭秋香突然像想起什么促狭地眨眨眼："也是，萧团长哪舍得让你饿着。"


    两人说笑着走进办公室，冯雪梅和黄学军已经在办公室了。


    姜虞从包里掏出一把水果糖，轻轻放在冯雪梅桌上："冯老师，吃糖。"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冯雪梅嘴上推辞道，但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姜虞又抓了一把放到郭秋香桌上："秋香，给你的。"


    郭秋香惊喜地接过："谢谢小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