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意再次点亮手机屏幕，这个动作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跟都瑾川聊天的对话框里面还是上午她告诉他来公司团建，晚上不能回去的信息。


    都瑾川仍然没有回复。


    团建地址选在了路章的私人山庄。


    平日里并不对外开放，因为白灼亲自出面，他给兄弟面子才破了例。


    同事们在空旷的草地上叽叽喳喳，嬉笑玩乐，有的在拍照，有的在制烧烤，有的聚在一起打桥牌。


    阳光明晃晃地照在全意身上，却驱不散她心头那点不断下沉的凉意，喧闹的欢乐声也没有将她温暖分毫。


    全意心有不甘，有点小倔强，又给都瑾川发了条消息:【吃午饭了吗？】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结果同样石沉大海。


    她缩在休闲折叠椅里，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冰凉的手机屏幕。


    每一次屏幕因触碰而微亮，她在看清那片空白的通知栏后，心沉沉落下，坠得胸口发闷。


    “满满，干什么呢，快来玩啊？”吕清妍热情地招呼她。


    全意猛然回神，兴致不高，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们先玩，我还有点头痛，歇息一会儿。”


    借口拙劣，但足以应付，吕清妍冲她摆了摆手。


    随即，她的注意力很快又全部回归到掌中方寸之地。


    信号满格，话费充足，大几千的手机怎么这么没用，连条信息都收不到。


    全意点开他的头像，检查他的朋友圈。


    他好像没怎么发过，除了高三那年，从警局回家后，她打开手机看到的那条后，此外干净的像是从来没有涉足似的，一条横线，隔绝了两个世界。


    在公司应该是在开会吧？开会肯定不能带手机啊！


    全意自我安慰，给他跟自己都找了借口。


    她赞同这个想法，点了点头。


    这时:“全医生，怎么不过去玩？”莫延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橙汁，顺势坐在她旁边的休闲折叠椅上。


    全意说了声‘谢谢’后接过那杯橙汁:“你呢，不也过来了，躲清闲？”


    莫延笑了笑:“你还挺了解我。”


    “……”全意刚想喝口橙汁，被他的话滞住了。


    倒不是了解他，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后天有台手术，中医科室还是派你跟吗？”莫延偷看了她一眼，还想跟她一起‘战斗’。


    “还不清楚，等主任通知吧。”说着她又看了眼手机。


    莫延捕捉到了这一点，问她:“全医生还有事处理？”随即用下巴指了指她的手机。


    “没，没有啊。”


    手机被紧紧攥在手里，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眼神闪躲，食指还在不停地扣着手机背面。


    这明显是心虚的表现，可莫延没有拆穿她。


    “职称考的怎么样？”


    “还行。”


    全意没有主动跟他搭话，都是莫延在问，能回答的她便回答。


    “大家都说全医生有对象了，怎么不带他来玩？”莫延说这话的时候有些难受，同样是在试探，毕竟本人还没有承认过，真假难辨。


    全意想起苗舒怡之前说过药房那几位姐，闲来无聊时在八卦她的事。


    要知道平时都是急诊科那几位碎嘴子像是狗仔似的，什么小道消息都能打听出来。


    跟药房那几位合起来都能在医院开娱乐公司了。


    一丁点小事都会被无限放大。


    “他工作忙。”


    “这样啊。”


    本来还抱希望，想着全意肯定说‘我哪有对象’这句话的男人，一下子从陆地跌入了万丈深渊。


    心情这座过山车也停在了半山腰，上不去也下不来。


    莫延口里很干，举起一直因为紧张在扣着的水杯饮了一口:“是都总吗？”见她看向自己，他又补充道:“你对象。”


    全意点头:“是。”


    听到她亲口承认，失落不是假的。


    更何况对方还是海安有名的商业巨头，各方面的条件他们都是相比不了的。


    怎么看他都略低了都瑾川一头。


    “他对你好吗？”莫延从做都瑾川的主治医生起，就知道他的臭脾气。


    全意这么温柔清淡的女生该怎么应付他啊，能应付的过来吗？


    莫延害怕全意会吃亏。


    “莫医生，怎么也跟他们一样，问起八卦来了。”


    “啊？咱们是同事，我只是关心一下你。”


    全意点头，应下他的话。


    喝了一口橙汁，又将杯子放在两个休闲折叠椅中间的小圆桌上，起身:“他对我很好。”


    而后冲着莫延笑了下，便去找吕清妍跟苗舒怡了。


    莫延看着她修长纤瘦的背影，叹了口气，失落难耐地小声嘟囔:“看来我晚了一步。”


    他喜欢了她四年，知道她性子冷淡，不善言辞，所以他从来不敢打扰，害怕弄巧成拙。


    又怕她对自己印象不深，所以他拼命做出成绩，想着有一天被她看到。


    甚至在空闲时间自学了不少中医知识，就是为了跟她有话题聊。


    终于，他们因为那场手术有了说话的契机，可转眼间这个契机就成了别人的。


    他连跟她牵手都紧张的满头大汗，更别提告白那些震惊心扉的话了。


    可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被别人抢了先，他彻底的失去她了。


    —


    夕阳西下，给山庄镀上一层暖金色的边。


    美景当前，全意却只觉得一片灰暗。


    用餐时，周围的喧嚣，推杯换盏都像是隔着一层薄雾，模糊不清。


    她食不知味，所有的感官都高度集中，期待着等了一天的消息。


    全意起身走到旁边人稀少的地方坐下，点开对话框，输入又删除，反反复复。


    这家伙还说她冷暴力，自己冷暴力起来比海啸山崩还可怕。


    终于她破罐子破摔，不想让自己再心惊胆战了。


    【下班了吗？】


    【在干嘛？】


    【吃完晚饭了吗？】


    【为什么不回消息？】


    全意连着发了好多条消息，不管都瑾川回不回，她都自顾自地开启了消息轰炸。


    她不信都铕真不理她了。


    【都瑾川，你冷暴力我！】


    【团建真好玩，不想回去了。】


    每打出一行字，全意都觉得自己像一只讨要关注的可怜虫。


    最后，她认命发出了一句：【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刚发出去的那一刻，手机屏幕终于亮了！


    她几乎一秒坐直身子，动作快得都带倒了手边的果汁。


    冰凉的果汁泼洒在身上，黏腻不堪。


    她也全然不在意。


    D:【哪错了？】


    “……”全意手忙脚乱地回复消息:【你说我错哪我就哪错了。】


    哄好他要紧。


    神知道都瑾川一整天心不在焉，一直在盯着全意的对话框，每条消息他都没有错过。


    可都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消息，他就是要让全意紧张他，在意他。


    直到看到全意说她错了这条消息，他沉闷憋火了一天的心情终于在此刻得到了舒缓。


    也不过几秒钟，看到她敷衍的回话，他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嘴角像挂了沉重的秤砣，一点点垮塌下来。


    D:【没诚意，重新说。】


    “……”全意仔细思考了一下:【你没有冷暴力我，你最好了，团建一点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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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玩，我想你了，想立刻回家。】


    可惜消息发出去，对方又玩起了消失术。


    忽然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委屈猛地攫住了她。


    他到底怎么了？


    而她，还要这样失魂落魄地等多久？


    手机屏幕暗下去，清晰地映出她落寞的脸庞。


    全意知道都瑾川是因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触碰到他的底线了，所以他才生气的。


    可那些话她压根没有印象，再提怕会让他气上加气。


    全意想了很久，包括他们这段还没有成型的关系，在此期间都瑾川也没有任何消息。


    她深思熟虑后，打开手机，手指微颤着点开他的对话框:【都瑾川，要不然我们还是分手吧。】


    这次她等了一天，那下次呢？


    她想解释的时候他不听，他现在想听了，她似乎也说不出口了，过了劲。


    费劲的关系，相处起来很累。


    发送过去后，全意就将手机关机了，一天的心不在焉，一天的心惊胆战已经够累了。


    她不想再去为了不确定能不能收到的消息而伤神了。


    全意起身，去房间收拾一番，换了身衣服，出来时同事跟亲友们正在玩转瓶子的游戏。


    苗舒怡看到全意出来了，立刻将她拉到旁边就坐。


    “你今天怎么了，好不容易公费出来玩，开心点嘛！”


    全意收拾好心情，笑着点头:“好，那我也要玩。”


    “这就对了。”


    苗舒怡将酒瓶放到全意面前，让她先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全意爽快的将手放在瓶子上，轻轻一转。


    不料，自己转到了自己。


    瓶子停的那一瞬间，一大桌子的人瞬间起哄，欢呼。


    “全医生是不是有男朋友了？”问出这个问题的便是急诊科八卦王群其中的一位。


    “没有，分手了。”


    话音一出，十几二十几双眼睛像是狙击枪一样，瞄准了全意。


    尤其是莫延，眼睛一亮。


    “什么时候分的？”


    “这是下一个问题了。”


    吕清妍跟苗舒怡张着嘴巴看着她，好家伙，才在一起几天就分手了？


    不会是因为昨天酒吧里发生的事情吧？


    吕清妍想要问她，毕竟是她带全意去的酒吧，也是她让全意喝的酒。


    这一下棒打鸳鸯了。


    她成了破坏人家感情的‘第三者’。


    吕清妍还没等问出口，全意就知道她的意思，侧身小声跟她说:“跟你无关，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可吕清妍还是不好意思地说了声:“对不起。”


    她虽然没心没肺，但是她知道，昨晚去酒吧的事，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都瑾川跟全意的脾气她都了解，八成因为各不相让，谁都不肯先低头吧。


    全意摇头，让她别多想。


    随后又将注意力转移到游戏上来。


    白灼跟路章刚走过来就听到全意说分手了的这句话，俩人直接懵逼。


    他们最清楚都瑾川说自己跟全意谈恋爱时高兴疯狂的模样，恨不得昭告全天下。


    这才几天啊，就被宣告分手了？


    全意终于还是忍不了他的臭脾气了？


    此刻，白灼心里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那就是全无意真的跟酒吧里的油腻男看对了眼，把都瑾川给甩了。


    他迅速拿出手机想要跟都瑾川打听情况，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那是谁？站在黑影里跟个鬼似的。”


    大家闻声看去，一道高挑修长的黑影站在暗处，死死地盯着某处。


    还是吕清妍眼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谁了。


    “满满，都瑾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