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府，节度使府。


    夜色深沉，书房里的烛火已经燃了大半夜，蜡泪顺着烛台滴落在桌案上，凝成一片片白色的蜡花。


    林浩正在审阅从各地传来的情报，忽然听到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他放下手中的文书，侧耳倾听。


    “报——！幽州八百里加急！”


    一名浑身尘土、满脸疲惫的信使跌跌撞撞地冲进书房，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沾满汗水和泥土的信筒。


    他的战马已经累得口吐白沫，而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嘴唇干裂，双眼布满血丝。


    “大人！李绩将军的紧急军报！”


    信使单膝跪地，双手颤抖着将信筒呈上。


    林浩接过信筒，看到上面那个熟悉的印记，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撕开火漆，抽出里面的密信，借着烛光快速阅读起来。


    才看了几行，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当读到“颉利可汗集结十万大军，三路并进”这几个字时，林浩的瞳孔猛地收缩。


    十万大军！


    这个数字让他的手指不由得收紧，将信纸捏出了几道褶皱。


    继续往下看，当看到“突厥人从崔家得到大量猛火油”这一段时，林浩猛地站起身，椅子被他带得向后滑出老远。


    “李君羡！”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带着一股不容违抗的威严。


    不到片刻，李君羡便匆匆赶到，身后还跟着几名核心幕僚。


    “大人，出什么事了？”


    李君羡看到林浩那张前所未有凝重的脸，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林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那封密信递给李君羡。


    “你们都看看。”


    李君羡接过信件，粗略扫了一遍，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十万大军？！”


    他失声叫出，声音都变了调。


    其他几名幕僚也围了过来，当他们看完信件内容后，整个书房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大人，这……这可怎么办？”


    一名年轻的幕僚声音发颤，“李绩将军手下满打满算也就三万人马，这悬殊太大了！”


    林浩没有说话，而是走到那张巨大的沙盘前。他的手指在沙盘上缓缓移动，从幽州到太原，再到长安，最后停在了北方草原的位置。


    “十万大军……”


    他轻声重复着这个数字，脸上却没有丝毫惊慌。


    “大人，要不要立刻派兵支援？”李君羡急切地问道。


    “支援？”林浩转过身，“你觉得我们能派多少人？一万？两万？就算把太原府的兵马全部派出去，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确实，面对十万突厥铁骑，任何常规的支援都显得微不足道。


    “但是，”林浩话锋一转，走回沙盘前，“谁说我要跟他们正面硬碰硬了？”


    他拿起几枚黑色的小旗，插在了从草原通往幽州的几条路线上。


    “你们看，突厥人虽然有十万大军，但他们的弱点也很明显。”


    林浩指着沙盘上的路线，“草原距离中原路途遥远，他们的补给线拉得很长。而且，十万人马，每天消耗的粮草是个天文数字。”


    李君羡眼前一亮：“大人的意思是……”


    “没错。”林浩在沙盘上画了一个大圈，将整个草原南下的路线都圈了进去，“我要断他们的粮道！让这十万大军，变成十万饿鬼！”


    他转身面对众人，脸上露出一个冷峻的笑容。


    “李君羡，立刻传令，召回薛万彻和他的人马。另外，给我准备五百匹最好的战马，还有足够三天的干粮。”


    “大人，您要亲自出马？”李君羡吃了一惊。


    “当然。”林浩点点头，“这种事，除了我，还有谁能办得了？”


    他走到书案前，提笔开始写信。


    “给李绩将军回信，告诉他，让他按照原定计划死守幽州。我会想办法从突厥人的后方给他们一个惊喜。”


    写完给李绩的回信，林浩又拿出另一张纸，开始写第二封信。


    “这封信，用最快的信鸽送到长安，交给陛下。告诉他，突厥人这次南下，绝不是简单的袭扰，而是崔家‘天狼’计划的最后一环。让他做好最坏的打算。”


    做完这些，林浩又转向那名负责情报的幕僚。


    “立刻启动我们在河北、河东两道的所有情报网络。我要知道突厥大军的详细兵力分布，他们的补给点在哪里，行军路线是什么。还有，崔家的余孽在哪些地方接应他们。”


    “是！”


    “另外，”林浩继续吩咐，“通知‘四海通’商会和信鸽司，启动紧急物资调配方案。把河北、河东两道的战略储备，能调多少调多少，全部向幽州方向集结。”


    一道道命令从林浩口中发出，整个节度使府瞬间运转起来，就像一部精密的战争机器。


    就在这时，薛万彻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他刚刚结束了对张家村的突袭，身上还带着硝烟的味道。


    “大人，您找我？”


    薛万彻一进门就看到了那张沙盘，还有上面密密麻麻的小旗，立刻意识到有大事发生。


    “万彻，来得正好。”林浩将李绩的密信递给他，“你看看这个。”


    薛万彻接过信件，越看脸色越难看。当看到最后时，他猛地一拍大腿。


    “他娘的！这帮突厥狗，还真敢来！”


    “敢来是好事。”林浩走到沙盘前，拿起一枚红色的小旗，插在了草原深处的一个位置，“来了，就别想回去了。”


    他指着沙盘上的几个点，对薛万彻说：“万彻，我给你一个任务。带上你最精锐的五百人，从这条路线，绕到突厥大军的后方去。”


    薛万彻顺着林浩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条从太原出发，经过雁门关，然后深入草原腹地的路线。


    “大人，您要我去干什么？”


    “烧他们的粮草！杀他们的信使！断他们的后路！”林浩的声音越来越冷，“我要让这十万突厥狗，进得来，出不去！”


    薛万彻咧开嘴，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


    “好！这个活儿我喜欢！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林浩转身拿起自己的佩刀，“我跟你一起去。”


    “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李君羡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大人，您是太原府的节度使，怎么能亲自涉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三长两短？”林浩冷笑一声，“我林浩要是怕死，就不会站在这里了。再说，这种事，除了我亲自去，你们谁有把握能办成？”


    他说得没错。


    要在草原上找到突厥大军的补给点，要在十万敌军的包围中来去自如，要精准地打击敌人的要害，这种事情，确实只有林浩这样的人才能办到。


    “大人……”李君羡还想劝阻。


    “别废话了。”林浩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太原府这边，你替我看着。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的消息。”


    他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对李君羡说：“对了，如果三天内我没有消息传回来，你就立刻带着所有人撤到长安去。”


    说完这句话，林浩大步走出了书房。


    薛万彻紧跟其后，脸上满是兴奋。


    “大人，咱们这次要带多少人？”


    “五百人就够了。”林浩头也不回地回答，“人多了目标太大，反而不好行事。记住，我们这次不是去打仗的，是去捅突厥人的后腰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